秦强跌跌撞撞的回到小岗子镇上的时候,正撞见包子铺老板正准备上板儿收工呢。秦强看着老板想起一天的劳累和委屈,气就不打一处来:
“就在那儿顺口打发人!给我介绍这什么破工作啊!”
老板姓刘,胶东人,看着秦强这小子累得有点不是人形了,看样儿是头一次干码头的活儿。自己回想起早上没多问就赶紧打发他过去了,心中也有点儿不忍。喃喃地说:
“俺还以为嫩会干呢。这可咋说嘞。”然后他转头对秦强又说:
“得咧,我剩着点子窝头咸菜,你跟我上了板就吃一口吧,也不跟嫩要钱嘞。”
秦强被这突如其来的善意打动了。明明是自己的判断失误还跑来找别人麻烦--他马上就觉得理亏、不好意思了。但同时呢,既然人家说给他口饭,他又不敢说吃饭要一定要给钱。一顿饭,半毛一毛,一天工钱就没了。尊严这东西真是跟钱包挂钩的啊。要不说有钱人腰杆子硬呢。秦强今天是确实体会到了。
上上板,就借着太阳的微亮,刘老汉也点上一袋烟默默的看着累得蹲在地上的秦强大口大口的吃窝窝头咸菜。黄昏最后一缕森森的蓝光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映出了深刻的岁月的印记。
“别噎着!”刘老汉觉得这个小伙子身上有些与众不同的直爽和豪气,让人愿意和他接近。
“你哪人啊?”刘老汉问。
“沈阳人。”秦强心里没设防,随口就说出来了。
“奉天府啊?好像现在都这么叫了。”老头子念叨着。
“啊,对,那嘎达的。”秦强故意用很重的沈阳口音说。
“那边挺好啊,咋来这了呢?”
秦强不愿意骗刘老汉,支支吾吾地说:
“我也想回去啊。买不起火车票。”
刘老板哈哈一笑:
“你个臭小子有意思!那到奉天的火车票8个大洋。别说你买不起,俺也买不起啊!”
秦强吓了一跳,他心里本来觉得手里这几个大子可能不够买火车票,但也没想到他每天都习以为常、抬腿就走火车票在这个时代这么贵。按照打苦力赚钱他半辈子都存不够去沈阳的火车票钱。
刘老板继续说:
“看你有股子闯愣劲儿,在这个镇子上找个活儿干也不难,还胜过你每天出苦力。俺这儿啊多是胶东乘船过来的,常有新来的。日常盖个房啊,打口井啊,总有点子事。就怕你抹不开面子跟人求。哎,对啦!你明儿找找李木匠、姜厨子,我听谁说他们在给哪家搭棚,要办白事,你去问问他们缺不缺人手。就说卖包子的老刘引荐的,他们认得俺。”
秦强认真地听着,死死记住了李木匠和姜厨子这两个名字。
“两次受人施舍了!”他心里告诉自己,“可不能再受了。”
于是他蹭的一下站起来,给老刘鞠了个大躬。
“太感谢您老人家指点了!饭不能白吃您的。我这两个钱儿您收着当饭钱吧。”
说着他就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要给刘老汉。
秦强年轻手脚快,说话也快。刘老头看了个愣,但马上回头神来,笑着摆手说:
“不忙、不忙,我就老头子一个,无儿无女,老伴儿也还康健。钱上没那么紧。心领了,心领了。”
然后他又想起来秦强说刚来镇上,就问他:
“天也晚了,你是租了房子啊还是住客栈啊?”
忙活了一整天,秦强完全没想过晚上没地方住的问题。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回答。
老刘也看明白了。他看这个实心肠孩子挺好,就邀请他说:
“你要没地方去呢可以在我那儿下屋地上对付一天吧,也挡个风雨。屋里炕小,就不让你了。”
老刘说得大方,秦强也不好推辞,再者他也的确没地方住,也就跟着老刘去了他家。
说远也不远,老刘家就在他卖包子的巷子深处。一个大杂院,刚掌上灯。一院子人坐板凳上吃面的、聊天的、喝茶的、打孩子的、做针线活的、扇着大蒲扇乘凉的,大家好像都在一起用各种方式排遣一天的劳累或者怨气。大家都说山东话,秦强觉得很神奇,好像来到了一个隐蔽的小世界。老刘人缘不错,大家都跟他打招呼。他带着他走到第一进角上一间厢房的耳房门口,笑呵呵地朝里头喊了一声:
“老婆子欸,家里来人了唉!”然后他也不等老婆搭声就推门进去了。
秦强进门一望,老刘说地方不大,事实也的确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