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绵绵,如丝如缕,悄然沁入心脾,伴人入眠。
淡淡的墨香拂过鼻腔,抚平了每一寸不安与焦虑。
昨夜,沈安若没有离开,这也是她第一次睡在书房。
这感觉不差,没想象中的生硬和不舒适,身体反倒格外轻松。
她小心翼翼越过齐麟,又小心翼翼下得床榻,推窗发扬,只见那树影斑驳,闪得双眸有些微痛。
微微的痛感伴随着逐渐入耳的市井声,仿佛一刻置换心境,使人心儿明艳。
沈安若在笑,微微地笑...
尽管深秋的鸟儿有些匆忙,“叽咋”而过,却扰不乱她的好心情。
可当她忍不住回眸看向床榻上还在安睡的齐麟时,却又不免感伤。
这种感伤很幽淡,淡到有些无感,淡到只想提笔挥毫刻画下轮廓。
然,没有参照物的轮廓又要如何刻画?
心头空空,闭眸滞笔,待到柳眉微皱,索性随心下笔。
虽是随心,却也逐渐有形,其形乃一人,挑枪弑鬼神。
望其人,心已痴;观其态,梦迁回。
或许,顾英鸢一直都活在沈安若的心里,那是一种藏在心底的依赖,更是一种抹不去的信仰。
她挥不去那英姿,更忘不掉那笑容。
一幅画,千百景,景中有阿娘,亦有那品茗对弈,身姿优雅的镇北王妃。
现下,沈安若也早已成了新的镇北王妃,这岂不像极了宿命,也像极了一场梦?
然,昔日的那位镇北王妃没能如愿常伴骨肉左右,那如今的沈安若是否也要迎来相同的结果?
不。沈安若的左手已不禁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想陪腹中子一辈子,更想替顾英鸢护齐麟无忧。
但,纵使是母亲也有无奈之时,母亲虽是这世上最伟大的存在,却也有诸多无奈之时。
——倘若,顾侯尚在是否能解齐麟诸多困境;假如,顾侯一直陪在齐麟左右,齐麟是否也会活成另一番景象。
——至少,齐麟不用再独自承受,亦不用再步步为营、谋定而后动。
遗憾的是,沈安若无论怎样设身处地地想,不管如何置换她和顾英鸢的身份,都未能找出替齐麟解决难题的答案。
是因为她不是真正的顾英鸢,亦没有顾英鸢的认知和经历吗?
——应该不是。她觉得自己已历经多事,有了担当和勇气,亦有了脑子和想法。
那她为何还是帮不到齐麟呢?
——帮不到就是帮不到,无论是顾英鸢也好,还是她自己也罢,就是有很多无力之刻,齐麟所面临的每件事不是天底下最难的,又有哪一件不是天大的事...
有那么一瞬间,沈安若突得豁达了,她能不再纠结自耗并不是偶然,而是她想到了父亲沈天挐。
——她的父亲已足够厉害,曾是京畿驻军首领,后又成为虎崖关镇边守将,要按道理说已然是了不起的人物。
——可就算再了不起也断无法触碰当今圣上的逆鳞,更不敢与圣上对着干。
——别说是圣上了,单是她和齐麟成婚以来,她的父亲就很少说话,即便齐麟对她有诸多刁难,想来她的父亲也不会说些什么。
所以,父母终有一天也会变得微弱,之前那位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父亲会变得少言寡语、迟疑不决;之前那位心慈手巧、什么都能变出来、什么都难不倒的母亲也会变得只懂得默默流泪。
人大概就是这样,渴望自己强过至亲,有保护至亲的能力,却又见不得至亲真的丧失掉“超能力”。
到头来,怕是也只剩下了陪伴...
是的,陪伴——这也是心甘情愿、无需别人来乞求的陪伴。
而,此刻沈安若笔下的那幅画,除了能睹画思人外,亦只剩下了“陪伴”。
所以,她要将它挂得高高的,只有足够高才能足够醒目,足够醒目也才能感受到“陪伴”。
她已立身长椅,踮起脚尖;尽管她将浆糊抹得足够多也足够均匀,但摊在墙上之刻还是歪了些。
她想去扶正,也尝试着扶正,她的师父顾英鸢是全天下百姓敬重的大英雄,也是大襄朝唯一的女侯爷,其画像又怎能歪斜呢?
她一点点地拉拽,也一点点地挪动着脚尖,终立身不稳,跌落而下。
“你现下居然这么重...”不知何时齐麟已出现在沈安若身后,并抱住了她,“若按你这身体重量,非将地板砸出坑不可...”
沈安若脸色绯红,捂脸垂颚,半天不语。
她倒不反感齐麟直男本色,只是打她有了身孕后,这还是齐麟第一次抱她。
另外,她还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