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至黄昏,江面突然起了雾,白蒙蒙的像泼了桶米汤。¢1\9·9\t/x?t,.·c·o,m^
杨明汐正对着账本上的“鳄鱼”二字琢磨,晚儿突然指着远处的芦苇荡:“明汐姐你看!那是不是‘听雨楼’的灯笼?”
雾里果然飘着盏红灯笼,上面写着个歪歪扭扭的“雨”字,墨迹还晕开了点,像只哭花了脸的猫。
杨明汐刚要让船家靠岸,就见灯笼下站着个穿绿袍的官差,正对着江面喊:“三姨太!李大人说了,把账册交出来,就让你回苏州养老!”
芦苇荡里突然传出女子的哭声,接着是银镯子碰撞的脆响:“我才不信!当年你抢我进府时也这么说!你们男人的话,比江里的浮萍还没根!”
杨明汐抓起金算盘往船头一放,噼里啪啦打得震天响:“两位别吵了!账册的事好说,先算算李大人欠我的茶钱——哦不,是欠江南百姓的治河款!去年河工的工钱拖了三个月,账本我可带着呢!”
绿袍官差猛地回头,见了杨明汐手里的金算盘,脸色突然煞白:“你、你怎么在这儿?王大人不是说你要后天才到?”
“他的话你也信?”杨明汐笑着往他身后看,芦苇荡里钻出个穿蓝布衫的女子,手里攥着块绣着河蚌的帕子,针脚跟那锦囊上的河蚌一个德性,正是李嵩的三姨太,“三姨太,您的鞋垫呢?我猜里面的账册,比李大人的良心还厚吧?”
女子突然笑了,从鞋里掏出本用油纸包着的账册,扔给杨明汐时带起阵茉莉香:“王大人说,您见了这账册,会明白他为什么总说江南的水比黄河浑——因为这儿的糊涂账,藏得比江底的石头还深。$/?第-??一?看·书[÷网,+¢ \`a更¢%,新?最?:快-%”
账册刚翻开,就见第一页画着个金算盘,旁边写着行小字:“苏州知府是太子的人,他的官印里,藏着太子私通藩王的密信。”
“苏州知府?”晚儿突然凑过来,“前阵子听说他为了建戏台,贪了河工的钱,百姓骂了半个月呢!没想到还有更大的猫腻!”
杨明汐望着雾色渐浓的江面,突然觉得王启年这老狐狸,怕是把江南的每块石头都算计进去了。她摸出那半块陈桂花糕,咬了口,硬得差点硌掉牙,却莫名尝到点甜——这趟江南行,怕是比她算过的任何账都热闹。
“晚儿,”她把账册往晚儿怀里一塞,抓起金算盘往船舱走,“去看看船上的米缸,我打赌老王头在里面藏了苏州知府的罪证——说不定还埋了坛好酒,算他赔罪的。要是没酒,我就把他的账册撕了生火。”
身后传来三姨太的笑声,混着雾里的茉莉香,倒像是谁在说:这江南的账,才算刚开了个头呢。′w¨o!d^e?b~o-o!k/s_._c_o/m*
唐家航抱着那罐炒糊的茶叶跟在后面,边走边嘀咕:“这茶叶烧着吃到底灵不灵?要不咱们试试?”
杨明汐回头瞪他一眼:“灵不灵不知道,烧起来肯定能把船工呛跑。留着吧,说不定能当武器——砸人也比石头疼。”
船头的灯笼在雾里晃啊晃,金算盘的珠子偶尔“咔哒”响一声,像是在给这趟糊涂账盘算着开头的利息。
船行至后半夜,雾散了些,江风带着潮气往船舱里钻。
明汐把那半块桂花糕用油纸包好塞进袖袋,正对着账册上“苏州知府官印”几个字皱眉,就听晚儿在米缸那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怎么了?”她攥着金算盘起身,算盘珠子被捏得咯吱响——这趟船从开航起就透着古怪,船工们走路总踮着脚,像怕踩碎了什么,方才路过货舱时,还隐约听见铁链拖地的声音。
晚儿正蹲在米缸边,手里举着个用油布裹着的物件,脸憋得通红:“这、这不是罪证……是件衣裳!”
油布拆开,露出件藏青色的官袍,袖口磨得发毛,后腰上还打了个补丁,针脚歪歪扭扭,倒像是王启年那老狐狸的手艺。
杨明汐拎起官袍一抖,从夹层里掉出张纸条,墨迹洇了半边,瞧着像是在水里泡过:
“知府官印在赌坊掌柜手里,那老东西每晚三更去‘聚财赌坊’掷骰子,输了就用官印当押注——别找米缸里的酒了,被船家偷喝了半坛,剩下的埋在船头甲板下,记得留两盅给我。”
“偷喝?”杨明汐气得往船头走,“我就说这船家看我的眼神不对,合着是偷了我的酒!”
刚踏上甲板,就见个穿粗布短打的船工正蹲在船舷边,手里捧着个酒坛子,嘴里还哼着小曲:“江南水甜,不如酒香……”
她举着金算盘就过去了,算盘珠子“啪”地拍在船工后脑勺上:“王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