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氏的声音尖锐而凌厉,如同一支支利箭,直直射穿裴玄荣的心底。
裴玄荣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咬牙切齿道:“儿子不甘心!”“儿子乃东宫嫡长子,是嫡长孙!”“儿子绝不愿从这嫡出正统,日后沦落成仰人鼻息的旁支!”石氏看着儿子眼中的斗志和不甘,满意地点了点头。“好!这才是母妃的荣儿!”她伸手握住裴玄荣的手:“荣儿,既然不甘心,那便去争,去抢!”“你皇祖父龙体康健,春秋鼎盛,这便是你的机会。”“你要去争,争你皇祖父的圣心,去争那太孙之位!”裴玄荣闻言,目光坚定,重重地点了点头:“儿子明白!定不会让您失望!”石氏欣慰地笑了笑。“荣儿,你放心,你父王那边,母妃自有办法,让他全力助你。”“他定会助你的。”“这天下,本就该是你的!”......随驾而来的朝臣、勋贵的别院中,不少书房内的烛火亮到了深夜。白日里,因太子重伤一事,狩猎虎头蛇尾地草草结束。众人心中惴惴,想着是否该着手收拾行囊,准备打道回京。毕竟太子身负重伤,唯有京中才有足够的珍稀药材,以及国医圣手,利于太子养伤。且太子左眼已废,储君之位难保。回京之后才好好祭告宗庙,废太子。只是不知,日后太子之位,最终将落到哪位皇子头上?若能慧眼识珠,择明主而侍,博得从龙之功,家族至少可再兴旺一代,甚至数代。一时间,各方势力暗流涌动,打着各自的算盘。有人忧心忡忡,生怕站错了队,满盘皆输。有人则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欲将身家性命都押上,搏一个从龙之功。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次日清晨,景熙帝竟下旨,狩猎继续!他不仅亲自銮驾前往猎场,更命淑妃携一众后宫嫔妃随行。圣旨既下,众人自当遵从。朝中勋贵、文武百官纵然心中各种揣测,也只得赶忙收拾妥当,随圣驾浩浩荡荡地往猎场而去。只是,众人的脸上,都少了昨日日的轻松惬意,多了几分凝重与谨慎。一些心思活络之人,见景熙帝这般行事似乎并未将太子伤残之事放在心上,不不禁暗自猜测,景熙帝或许早有废太子之心。若真是这般,太子被废黜,恐怕比预想中来得更快。......枕流居,太子寝居内。裴明宗缓缓睁开眼,只觉左眼疼,身上伤口更疼。他试图动弹一下,却牵动了伤处,一阵剧痛袭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殿下醒了?”石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几分关切。裴明宗侧过头,看见石氏正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黑褐色的汤药。裴明宗动了动唇,想要开口,嗓子却干涩得厉害,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什么时辰了?”石氏将药碗搁在床头的小几上,俯身将他头轻轻扶起,又在他头下垫了一个软枕,柔声道:“已近巳时了。”“父皇呢?”裴明宗任由石氏服侍,开口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石氏动作一顿,轻声道:“陛下……陛下去猎场了,今日狩猎继续。” 裴明宗闻言,面色更白,沉默无语。良久,他缓缓抬起右手,轻轻抚上左眼缠裹的白布,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身体的疼痛和虚弱,让他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心底只余一片无尽的悲凉。父皇,当真是冷酷无情至此。石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垂眸遮掩住眼底的心思。她小心翼翼地端起药碗,舀起一勺汤药,送到裴明宗唇边,柔声道:“殿下,先把药喝了吧。”裴明宗木然地张口,任由苦涩的药汁滑入喉咙。药汁的苦,却远不及他心中的苦涩与恨意。一碗药见底,石氏细心地用绢帕拭去他嘴角的药渍,动作轻柔,神色温柔。裴明宗望着她眼下青黑一片,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温情。“辛苦你了。”石氏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愈发柔婉:“照顾殿下是臣妾的本分,何来辛苦之说?”裴明宗沉默片刻,又问道:“外祖父可曾来过?”石氏微微颔首:“昨日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来瞧过殿下,只是……”她略一犹豫,继续说道:“只是今日外祖父要随驾,便未前来。”“而外祖母带着敏娘,随淑妃娘娘去了猎场。”裴明宗闻言,冷笑一声,眼神中尽是嘲讽。“成国公这是瞧着孤这太子之位不保,打算改弦易帜,投向燕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