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南骧如今退守滨河以南,可也不是就此太平无事,若来日烽烟再起,被掏空底子的骧国百姓,绝没有一战之力。”
陆鸣筝站了起来:“谷主说的这些,朝廷又如何不知?海宁镇就是活例!你远离朝堂,又何以对当今圣上下如此论断?我陆某可以以性命担保,即便是如今朝堂上三王虎视眈眈,皇上也绝不可能以骧国国计民生为代价,去换这么一个民心所向。”
或许是陆鸣筝说这话时语气中流露出的不容置疑,令白清握着药方的手松了松,他缓缓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那就最好,这伙人不单是杀了我师父和青羊谷众多弟子,他们还烧毁了药圃,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就算拿到了药方,也难以大规模地配置出方上的药物。”
林昭昭不解:“普天之下,也不是只有青羊谷一个地方产药,即便是毁了药圃,也能从别处采购药材,谷主何出此言?”
“这个药方中有一味玉绒草,就是产自我青羊谷中,别处或许也有,但因此草亦毒亦药,等闲少有人用它入药,因此没有被药农广泛栽培,只有我青羊谷里,还种植了些许,若不是为了它,我师父也不会与蔷薇楼的人以命相搏,即便如此,现在救下的不过寥寥少许,若是瘟疫当真盛行,这点玉绒草就是杯水车薪。”
“那难道就没有什么能替代玉绒草的药材?”
白清看着手中的药方:“我虽与蔷薇楼有血海深仇,但是看到这张药方,我却不得不敬佩这配药之人的天才,这方上诸药草相辅相成,若是改变其中一味,牵一发便动全身,药效不再。所以这玉绒草,无可替代。”
林昭昭听了这话也没能忍住攥紧了拳头:“她们这一出釜底抽薪,当真是阴狠至极!”
即便林昭昭提前叮嘱,有些话没有实证,最好是不要在谷主面前说,可陆鸣筝还是忍不住:“骧国之中,若论医术,无人能出青羊谷之右,能配出此等药方之人,当世也是寥寥无几,何况方中用的,还是谷中独有的玉绒草,谷主不妨想想,究竟什么人能拟出此方?”
“陆大人是怀疑我青羊谷的人?”
陆鸣筝一笑:“难道谷主就不曾做此猜想?!”
白清不是没有这么想,而是不愿这么想,能做出这样一张药方的人,即便在青羊谷中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而这些人,都与他是自幼入谷,一路扶持的情谊,为医者,最重要的莫过于一颗仁人之心,师父座下的弟子,绝不可能如此草菅人命。
第47章 “我青羊谷弟子,共计三百六十余人,其中能做出此方者,也唯有我师父,……
“我青羊谷弟子, 共计三百六十余人,其中能做出此方者,也唯有我师父, 并我们师兄妹四人, 除了我与白皎,还有我师姐白露, 师弟白石, 白露师姐在十年前便自请离谷, 于西南边陲之地开堂问诊,志在以一身医术救贫苦百姓于水火, 如今西南一带的慈露堂, 就是我师姐的手笔, 这样一个人, 断然不可能与蔷薇楼勾结。
我师弟白石, 乃是我们四人中最擅长用毒者, 这些年来受多方势力延揽, 因不堪其扰,如今在谷中一处偏峰,望鹿崖上避世, 师父他老人家仙逝,我已经传了消息过去,大约今日他便会回谷, 我这师弟, 俗世名利皆不在他眼中,诸位今日一见便知。
我师父一生无所出, 我们师兄妹四人,都是师父收养的弃婴, 自从骧国南下,南迁的北国百姓在江南旧族的势力之下,只能艰难求生,北国移民的新生儿中,弃儿众多,若不是师父将我们四人带回谷里,我们只怕早已丧命,你说我们有什么理由勾结外人,出卖青羊谷,让师父逢此厄运?!”
西南的慈露堂,陆鸣筝也曾听说过,骧国的西南重峦叠嶂,因其土地不适宜农桑之用,所以百姓的生活也就格外贫困,再加上交通不便,大山里的人几乎都过着缺衣少食的生活,更别提请医用药。
这个慈露堂,就仿佛在大山深处开出的一朵朵山间野花,每一处医馆,至多两名医师坐镇,选用的药材,也都是平价易得的草药,但就是这样一间间小小的医馆,却为无数西南百姓争得一线生机,他从前竟不知,这慈露堂竟是青羊谷弟子开设的医堂。
“三年前,皇上便有意请慈露堂的主事人进京面圣,受封嘉奖,谁知这位主事人竟婉言谢绝,不肯在京里露面,原来她便是青羊谷的白露姑娘。”
想起白露,白清的脸色柔和了下来:“师姐她身世坎坷,却从未抱怨过命运的不公,济世救人这一条,我们四个中,也只有她真的做到了,不论什么样的嘉奖,大概在她心中都没有病人的一分好转来得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