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遂放下手中的信件,专注地听她们说完重建的完成情况, 接着又布置下新的任务。
她预备把军队拆分开。
现在北地正是战事刚歇,百废待兴的好时候,到处都缺人力。
大成因战事频繁,往往募兵长期作战。
这些军队主要由北地的粮政供养。
然而战事不绝,兵力只增不减,尾大不掉的军队甚至拖垮了整个北地,而如今的朝廷既拿不出解决办法,又舍不得每年庞大的饷银支出,于是就这样给点贪点、将就着混住。
可这自然无异于慢性死亡。
北虏祸患已除,杜宣缘准备将军营里大好的年轻劳动力还回四野,重振北地的经济发展。
这也恰好能解除皇帝的防备。
募兵作战需要朝廷庞大的军费支出,而这支军队又往往因为跟随主将连年征战四方,逐渐出现识将不识君的情况。
皇帝鞭长莫及,可不得成天防备着南北这些手握重兵的势力?
杜宣缘可不想苟发育的时候天天被皇帝惦记。
募兵作战虽然有利于发展私兵,可北地这块被来回折腾,一任一任换上不知道多少届定北大将军,就现在的定北军,杜宣缘的命令说不定都没牢里黄老将军的话管用。
又因朝廷长期分化的策略,定北军内部各自为政。
要想从各个营队偏将军手中抢夺回军权,定然要大费周章一番。
倒不如趁着她这个新任定北大将军有几分威望,借皇帝忌惮下发的旨令,直接来个釜底抽薪,将争权夺利的棋盘掀翻,卸甲归田后再另做谋划。
皇帝给了她统领北地兵马的权力,却没有给她相应的信物。
杜宣缘很清楚,这就是张空头支票,安抚人心用的。
不过她也不在意。
杜宣缘真正想要发展的据点,是夹于北地与皇城之间的苍安县。
文央在收到杜宣缘梦中传讯后,将信将疑的带着一队人马,以运送粮食,赈济北地百姓的名义抵达约定好的地点。
另一边熟悉北地情况的孔力,则召来上万陷于战乱区的百姓,在此等候多时。
文央推来的粮车上载的麻袋里皆是掩人耳目的土石。
二人一拍即合,将土石倒掉后,把老弱妇孺扶上运粮车,而后火速赶回到苍安县。
文县令出去运个粮,结果拐回来乌泱泱一大片“流民”。
美滋滋的文县令路上就在算时候。
统计户籍、分发土地的活,春耕前应该就能完成。
若令这些北地百姓安居苍安县,经年累月,苍安县改县置郡亦未尝不可啊。
不过说是北地百姓,实则多为并州平民。
——并州刺史至今仍不知道他辖下的百姓都“流亡”到哪儿去了。
文央回到苍安县当晚,又在梦中见着了杜宣缘。
这次他全不敢将其仅仅视作一个梦境,竟颇为恭敬地询问杜宣缘还有何吩咐。
杜宣缘瞧他诚惶诚恐的模样,“噗嗤”笑出声来。
这位迂腐的老县令,恐怕是将自己当作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根本不相信她就是自己熟悉的“繁繁”,只当这是化作他人模样的妖法,断不敢轻慢。
倒是杜宣缘一声笑,叫文央有些犹疑。
这“妖魔鬼怪”怎么突然笑了起来?
他正奇怪着呢,只见杜宣缘手一挥,面前的场景便成了昔日的苍安县。
杜宣缘站在自家门前,门口的台阶上还掉着一只竹蜻蜓,油润的表面可见它的主人对其爱不释手。
文央瞧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场景,神思有些迷茫。
“文县令不进来坐坐?”杜宣缘拾起地上玩具,转头对文央笑道。
文央恍恍惚惚地近前,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好似当年那场席卷了半个苍安县的大火不复存在,杜家夫妻也并未死于匪乱,他们唯一的女儿在父母陪伴下快快活活长大,此时正热络邀请着路过的县令到家里暂时歇脚。
而他,大概因为正是农忙时候,要赶到田亩间观察今年的天相。
文央接过杜宣缘递来的杯子,也没注意里边盛着什么,刚饮一口就因口中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十分失礼地吐了出来。
他茫然地看着杯子里黑乎乎的“药水”,觉察出口中残余的甜味。
“快乐水。”杜宣缘将自己杯中的饮料一饮而尽,笑着对文央说,“也只有在梦中才能喝到了。”
文央这时候才恍然回神,自己正在梦中。
他盯着面前颇有些古灵精怪的姑娘,倒是和他记忆中顽皮到人嫌狗憎的小丫头合二为一。
杜宣缘打个响指,文央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