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泥水和血腥,连长发也散开了,一绺一绺打着卷披在胸口。
叶蓬舟托着苍白一张脸,毫不在乎面前立着的是庙里城隍,说道:“降妖除魔一次就要耗费半条命,一张紫霄雷符,还有那么多法器符咒,”他啧了声,“常人还真付不起,是吧?”
宋雨停吓得嘴巴微微张开,“他胆子也太大了吧,城隍爷面前都敢这么无礼。”
宋风停又朝城隍磕了个头,“城隍莫怪,叶道友方才也出了大力,只是他……不善言辞!”
逢雪心想,他可不是轻狂无礼,不善言辞。
对城里的老人、巷子里的狸奴,他会热心地帮人推车扫地,给猫儿煮一些鱼干,客气喊声狸奴大人,对山中的精魅,他也一口一个黑老爷,哄得老精怪开心不已,骗来好多月露酒。
世上没有这样舌灿莲花的人了。
但对着庙中城隍,叶蓬舟只是冷笑,一双眼睛冷而利,丝毫没有恭敬之态,“城隍好不地道。”
逢雪扫了他一眼,心中却默默点头。
“别的不说,单是小仙姑那一张紫霄雷符,便价值万金!那可是真人亲手写下的雷符,蕴藏紫霄天雷之意,遇见白花教的妖孽追杀时,她都没舍得用掉这张符咒。”
逢雪重重点头,开始感觉到一丝心疼。
宋雨停眨巴眨巴眼,蹲在地上,对哥哥小声说:“我没听错吧,他在和城隍讨价还价?不对,怎么就‘别的不说’了,我们也用掉好多符咒呢。比不得紫霄雷符,但也挺贵的吧。”
突然有些羡慕逢雪道友了。
宋风停:“那去跟城隍说一声?”
“要是大哥知道我们敢对神明不敬,会打断我们腿的!”
城隍收好卷轴,拢着长袖,笑吟吟地看着几位少年,并未责备他出言不逊,只温声问:“小友觉得,应当如何补偿你们呢?”
叶蓬舟想了想,抛着一颗石子,抛了几下后,说:“白花教意欲对我们不利,失去了雷符,城隍至少要给小仙姑一样差不多的法宝,拿着防身吧。”
逢雪重重点头。
“比如方才那面阴司黑令旗,我就觉得挺不错的。”
逢雪本欲点头,点到一半,忽觉不对,“啊?”
宋雨停小声道:“他也真敢要。”
城隍笑道:“这个怕是不能,黑令旗是阎君之物,我无权处置。不过,”他从袖中拿出一片古朴黄铜令牌,“这是我的令牌,执令可调遣廉州鬼兵。若遇危险,执令呼唤便可。”
这下赚大发了!
逢雪眼睛一亮,恭恭敬敬接过令牌,拱手道:“多谢城隍。”
城隍眼中含笑,“小仙师侠肝义胆,人品出众,世上能有你们这样的少年,是人间之幸。”
夸得逢雪都不大好意思,雪白面皮泛起一丝薄红。好在脸上泥水血污,那点羞红心虚并不明显。
叶蓬舟咳嗽了声,“可是小仙姑要去沧州,只调遣廉州鬼兵,如何能够呢?”
宋雨停呆住了,“啊,他得了便宜,还要继续要啊?”
“你说咱们也要个旗子过来,成不?”
宋雨停用肘子撞他,“那你去要。我心虚。”
宋风停摸摸脸,“我不敢。”
城隍毕竟是好脾气的城隍,闻言也未生气,只温和道:“是我欠考虑了。鬼兵取道阴间,也要耗费些时间,若是生死一线之际,怕是来不及。小仙师既要回沧州,”他看向逢雪,道:“人间路远,车马疲乏,若是绕全州而行,需要数月,不如取道阴间,星夜便至。”
逢雪微微怔了片刻,连忙道谢。
叶蓬舟却撇了下嘴。
城隍道:“小仙师欲前行时,来庙中找我便是。”他望向了神情怏怏的少年,问:“这位小友,你要什么呢?”
叶蓬舟想了许久,石子抛了十来下,含糊道:“好像也没什么,哎,你先问问另外两位道友吧。”
宋风停宋雨停心中大喜,但抓耳搔腮想了半天,又不知要些什么好。他们用掉的符咒都是些不值钱的符,加起来也比不上紫霄雷符一个缺角,对杀死魔婴和黄太奶奶,也没起什么作用。
万一城隍真掏出块令牌给他们,还怪受之有愧的。
两个少年心思淳朴,家大业大,想了半晌,既想不出,又开不了口。宋雨停道:“能见城隍,已是万幸,我们本就没出什么力,不敢再有其他请求。”
宋风停愣愣道:“城隍老爷,我们能摸摸你的脚吗?”
城隍温和地笑了笑。
黑色的雾气从地面涌出,化作铠甲模样,覆盖在两位少年的身体上。
“两位质朴善良,赠君阴司盔甲,护卫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