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了几个纸人。
纸人拉车,扭过头,露出张浓墨重彩的面孔, 惨白纸上, 两腮腮红秾艳。
它们弯起眼睛,嘴角裂到腮边。
“嘻嘻。”
“嘻嘻嘻嘻。”
阴森的笑声响起,如若有许多怨鬼, 在耳畔笑个不停。
都尉冷汗淋漓, 身后那颗尸骨拼成的大树上,惨白人头扭动,泣血而歌。
那些幽怨的、满怀仇恨的目光如根根羽箭, 刺在他的后背。
她们是来索命的吗?
她们定是来找自己报仇索命!
都尉吓破了胆,嘴唇颤动, 仿佛全身骨头被抽掉,软趴趴瘫坐在车上。
纸人扭过脸, 嘻嘻笑着,步步往前逼。
行四甩了甩纸扇,扇中飞出几团黑烟, 纸人瞬间被火焰覆盖, 挣扎几下扑地, 化作团青黑灰烬。
纸人不难对付,但拉车的尸兵什么时候被换成了纸人?
行四抓紧纸扇, 神情有些恼火,地面又一晃, 尸魔齐齐笑了起来, 魔音贯耳,刺得他耳朵里生疼。
地面摇晃, 砖石飞落,车轮陷入血泥里。
他回头瞥眼尸魔。
尸山血雨,鬼哭魔笑,天地被漆黑浓雾遮盖,雾气里,金莲明灭,刀光剑影。
哼——原来剑客撤剑,并非想放他们离开,而是早已有了其他办法。
譬如神不知鬼不觉把拉车的僵尸换成纸人。
行四转了转折扇,忽而冷笑一声,喃喃:“不是青溟山下来的仙师吗?竟对这些邪术如此精通。”
素闻青溟山的仙师法术刚猛,嫉恶如仇,可他怎么瞧着……并非如此。
如今可不好办了,尸兵被换成纸人,变成一抔灰烬。
离开这辆刻满经文的法车,谁知道那两个少年会不会冒出来?
都尉催促:“行四,车、车陷进去了,你快想个办法啊。”
行四看向了都尉,眼神阴冷。
都尉打个哆嗦,“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行四做了个请的手势,“劳烦都尉下车。”
都尉一怔,“你要我拉车?”
大人身子娇贵得很,素日出行,不是坐车便是坐轿,怎么能如骡马一般,给人拉车呢?
他像虾子般弓起腰,呼哧喘气,没走两步,便软下了身子,彻底走不动了。
后背传来剧痛。
他哎哟一声弹起,往后一摸,手心沾满黏糊的血。
行四坐在车上,手里卷着根马鞭,神情温和地催促:“大人,您要快一些啊。”
都尉想开口骂他无情无义,可嘴巴却似被黏住,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行四晃了晃手里铃铛。
都尉身子忽地不听使唤,不受控制迈动僵硬的双足。
“啧。没用的东西。”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听见青年冷冷地说:“变成僵尸也比别人走得慢。”
……
惨白人头悬于树枝,双目里没有瞳孔,只剩一片深深的黑。若仔细看,还能望见里面蠕动的血丝肉块。
逢雪让叶蓬舟守着和尚,去对付尸将,自己独自捏诀,御风而起,冲向尸魔。
雷符脱手,甩向人头树。
人头齐齐扭转,直勾勾望着她,双目涌出黑红液体——却并不是血,而是暗红的泥浆。
他们张开嘴,笑了出来,尖锐的声音如海潮扑面涌来,逢雪动作一滞,双耳剧痛,脑中嗡嗡作响。
魔声仿佛把钢锯,当头劈下,把她一分为二。
在心庙中,她曾经对战过灵石城的魔婴,但那毕竟只是心庙幻象,死了无数次也可以复生,而这一次,她对上的是真正的妖魔。
逢雪摸下耳朵,鲜血从耳中流出,血黏住了发丝。
天地归于岑寂,只余满目猩红。
眼前树上挂满人头,人面一个个瞪大眼睛,眼角流血,面孔因恐惧而扭曲。吸收死人怨气长出的人面果,表情也凝在了逝者最后一刻。
若只看头,模样甚至有些可怜。
但逢雪知道,他们早不是那些无辜可怜的被害者,只是被怨念尸气催生,凭本能杀戮的妖魔。
尸魔毫无神智,若再让其肆意生长,榆阳将会化作一片废墟。
还有更可怕的……魃的苏醒。
逢雪蹙紧眉头,看着惨然人头,双指并起,拭过长剑。
剑尖轻颤,血珠被少女指尖擦尽,冷白一截剑锋,映出剑客悲悯而坚定的眼睛。
“贫道送你们上路。”
……
亮起冷光的剑刃劈开了黑暗,斩断束缚人头的断肢,每挥出一剑,便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