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教的人偶尔会来看她死了没有,偶尔会从她隔壁的牢笼里搬出几具尸首。
直到有一天,她听见隔壁牢笼中响起女童清脆的声音,“你被关在这儿多久啦?”
柳絮:“不知道。”
女童又问:“你也是被父母卖掉的吗?”
“是。”
“你叫什么名字?”
见她久久不答,女童自顾自说:“我的名字是朱琉璃。自古好物不牢靠,琉璃易碎彩云散的琉璃。”
她生了兴趣,“你会念诗?”
琉璃轻快地回答:“我爹教过我!”她的声音渐渐低下来,语气低沉,“可是他把我卖掉了。”
“我叫柳絮,风一吹起来,就会飞很高的柳絮,命轻人贱,会被人踩到泥里的柳絮。”
“柳絮姐姐!”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在黑暗的牢笼里聊天。但柳絮心中清楚,在白花教的血池牢笼里,她们活不了太久。
果然,在不知喝了多少碗药后,她被白花教徒带了出去。
镣铐叮当作响,锁住女童瘦骨嶙峋的身子。她被锁在一方血池中,池底铺满白骨,血水一时冰凉刺骨,一时沸腾如焰,她被冻得浑身颤抖,又被烫得入沸油浇体,仿佛身处地狱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白花教人说:“好孩子,你天赋这样好,等血魔钻进心庙里,你便是本教圣女了。”
呸!这样疼,谁想当圣女?
但她痛得发抖,汗水打湿眼睫,眼前模糊一片,什么也说不出来。
又昏昏沉沉在血池里泡了不知多久。
一道人影出现在她的眼帘,烛火晃动,视线模糊,她只望见一抹明亮如雪的剑光。
“琤”地一声,分金裂玉声里,枷锁应声而断。
那人跳到血池里,把她抱出了岩浆般的池水。
她睁大眼睛,好半晌,视野逐渐清晰,昏暗无光的世界里,乍然撞入抹明亮的月光。
来者是位年轻的女侠客,听说有附近女童丢失,一路追查,查到了这方魔穴。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竟以三尺长剑,和一些人间的剑术,杀了许多邪魔外道,一直走到了这儿。
“我叫风娘子。”女剑客微微笑了起来,声音有水乡的软糯,双眸秀丽,白皙脸颊透出些粉红。她疼惜地抚过女孩破皮出血的下唇,问:“还有别的人在这吗?”
于是柳絮把风娘子带到琉璃的牢前。
地牢一排囚笼,除却关她与琉璃的笼子,其余铁笼里俱是脓血枯骨。
然而,风娘子想尽办法,也打不开琉璃的牢笼。她只好对女孩承诺:“我先将柳絮送到外边,再折回来救你。”
“不行不行,再折回来就晚了。”关在牢里的女童央求道:“求求你了,救救我吧。”
风娘子又试了试,依旧没什么办法,眼见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只能拉着柳絮的手,先往外走。
琉璃在后面哭着哀求:“求求你、求求你,别把我丢在这里。你能救柳絮姐姐,为什么不能救我呢?”那哀求声声相叠,压在人身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但哀求倏尔一变,变成了怨毒。
“你能救她,为何不肯救我!凭什么柳絮姐姐能逃出去,我却要留在这儿?”
“叮叮当当。”
琉璃用力晃动身上铁链,大声喊:“她们跑了!有人跑了!快来人啊,快来人抓住她们啊!”
烛火猛然摇曳,洞穴的红眼蝙蝠倾巢而出。
……
白花教就像闻到血腥的豺狼,一直跟在她们身后,怎么甩也甩不掉。
风娘子不知道被自己救出的女孩是白花圣女,柳絮害怕被剑客丢下,攥紧她的衣角,也不敢说出实话。
风娘子生得秀丽温柔,性子却飒爽如风,嫉恶如仇。她带着柳絮在荒山野岭东躲西藏,遇见歹徒奸人,剑如冷峻电光,瞬间割破来人的喉管。
但她也有温柔的一面。
偶尔摆脱白花教的间隙,她会把女童抱在怀里,拿起鸡爪般瘦小的手,仔细给手指血痂冻疮抹药。
“柳絮柳絮,”风娘子问:“你怎么叫了这样一个名字,你家在哪儿呢?”
“什么?被卖了?!”
剑客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道:“这样的人岂配为人父母!不和他姓了,你改个名字吧,同我姓。”
她得到女孩的应许,想了想,说:“不如叫风扶柳。你记住,不是弱柳扶风,是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剑客扬起眉,眼睛弯起,向往地望着蓝天,“我们一起去青溟山,去学五行之法,剑仙之术,我为好风,你是杨柳,咱们结伴一起直上九霄!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