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开始
第二次雪落下时, 宁安镇内一派祥和,祛除疫病后,这城镇方才显露出不一样的风采来。
宁安镇地处南方, 城镇中央有条河流细细而过, 烟色晕染下的小镇有着独特的气息。
虞时娇撑着伞,在城镇里穿行,这是她第一次回娘亲的故乡。
她摸了摸怀里的竹纹玉佩,按照老馆主提到的和俸路去找了一个李姓人家。
陆家在时也是书香门第,娘亲的父亲是秀才, 虽无科举之才却也勉强能在书院里教书启蒙,母亲则是富商家的庶女。
两人琴瑟和鸣, 育有一儿一女, 日子倒也不算难过。
若是没有虞相那家事, 想必娘亲也能觅得一如意郎君, 总不会这般草草一生,尸骨无存。
她撑伞而来,敲了敲李家人的门。
开门的是李大娘,眉眼慈祥, 明显是认识虞时娇的, “虞大夫怎么过来了?”
李大娘看着面前这位漂亮得不似寻常人的虞大夫,总觉得这人眉眼间似乎与什么人相似。
“大娘,我今日来是有事叨扰。”
被迎接门后,虞时娇还有些不好意思, 但李大娘似乎并不介意, 她亲切地拉着虞时娇的手, 眼里是止不住的感激。
“大娘可还记得这条街上原本住着的陆家人?”
李大娘这几十年都住在这里,之前也同陆家有过接触, 自然是记得的。
“当然记得,”她望着虞时娇精致的眉眼,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我记得当初时媖同你是一般大的年纪,可却与人做了妾。”
她话里不无可惜,细细讲起了当初陆家的故事。
娘亲的过往与虞时娇像是尘封着的往事,在陆表哥的言语中,娘亲是善良温柔的姑母,而在李大娘的说法里,她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她细细听着,握着手里的竹节玉佩,再撑伞出来时,泪水已滚落了下来。
冬雪缥缈下,虞时娇穿着一身白衣,头上也只簪了一只简单的木簪,连一只花钗也无,清水若芙蓉的相貌在人群中见之难忘,有知道她是庆元医馆虞姑娘的便朝她问好。
虞时娇不知在街上走了多久,直到身上被冻透才停下。
手上的油纸伞滚落在地,风雪欺压,瞬间落满头顶,竹节玉佩早被她握在手里无数次摩挲,她只是真的很想娘亲。
可娘亲再也不会回来了。
雪花打在一柄青色油纸伞下,虞时娇擡眸,眼前是熟悉的雕纹面具,她擡起湿润的眼瞳,眸中水雾弥漫,眼眶里的泪水一点点滴下,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打落。
她的脸颊早已红透了,沈渊渟擡起手臂想要替她抵挡风雪,却一滴滚烫的泪珠砸在他手臂,这灼热的温度把痛感带到了心脏处,他心里酸涩得痛。
他知道娇娇为何哭,他们皆是幼年丧母,孑然一身。
从前他也不知为何能对娇娇冷下心肠,置之不理,可如今却是连她落了一颗泪便恨不得以身代之。
他拂开她被吹乱的秀发,轻轻地擦拭掉她眼前的泪珠,把自己带的狐裘披在她单薄的外衣上。
想说话安慰,却又想到如今他还是不能说话的安时,便只能欲言又止。
虞时娇能感受到这人把最保暖的衣物给了自己,又站在风口上为她挡风,还用手臂替她拭泪,她垂着眼睫,水雾凝成的泪珠打湿了一片,她有些自暴自弃地扎进安大哥怀里哭了个昏天黑地。
再醒来时,虞时娇已经回到了医馆里。
她想起那一日的事,明白安大哥定是悄悄跟在了自己身后才会来得快。
她与安时萍水相逢,甚至如今也不知道安时的身份,安时於她而言便是不安定因素,只是每次见他幽深眼眸里的情意时,她便有些不知所措。
她捏了捏手里的竹节玉牌,不再去想这些。
娘亲的墓她已想好了要立在何处,李大娘说娘亲未出阁时整日里往小泉山上跑,似是十分喜爱那里的景色,幼时还要背着父兄偷偷去,有次险些遇见豺狼下不了山,好在兄长不放心去找她,这才平安无事。
她心里想着过几日去一趟小泉山,如今便要找位师傅帮娘亲做棺木。
心里琢磨着事,直到房间门被敲了三声她才回过神。
来的是沈渊渟,他把手里的红枣粥放在八角桌上,示意娇娇来吃。
虞时娇抿了抿唇,没有拒绝,两人间的气氛有些沈闷。
虞时娇不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