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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鹊桥出事的天字第三号，以及邻近的第二号、第四号依然保留着，留给沈惟清和审刑院的衙差们办案用。

虽说是办案，掌柜和伙计哪有没眼色的，但凡楼中的上好茶水和糕点，无不流水般送了进去，甚至还打算遣些乐伎进去助兴。

但即便如韩平北这等浪荡衙内，也不敢在查案时搞这些，立时将乐伎退了回去。

可办案之际，时时闻得乐声婉转，笑语喧哗，难免人心浮动。

沈惟清冷眼瞧着该盘查的已查得差不多，遂将大部分衙差遣了回去，自己和韩平北留了下来，也不去雅阁，反而到下边大堂寻了一处人少的角落喝茶听曲。

韩平北纳闷，问道：“沈惟清，便是此案不好查，你也不至于如此自暴自弃吧？”

沈惟清笑了笑，“如果案子陷入僵局，说明原来的思路有所偏差，需要换一种思路。”

“换一种思路？”韩平北品了口茶，“茶挺香的，曲儿也不错。不过这和换个思路查案有关系？”

沈惟清向上努嘴，“看到没？”

韩平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点头，“茶坊那位夏掌柜真是玲珑人，做事滴水不漏。你看看，他如今亲去招呼的那几名茶客像是外地来的，但衣饰不俗，非富即贵。这么快说说笑笑，以后多半也会成为这里的常客。”

沈惟清道：“夏炎是京城人氏，其父祖就曾开过茶坊，只是后来连年战乱，不得不带着他回乡避祸。太宗皇帝平定天下，夏炎才又回到京城，开了这座杏春茶坊。算来他虽是土生长的京城人，身家清白，却有十余年不在京中。”

“避乱嘛，回乡也正常。当年我祖父当初也动过回乡避祸的念头。”韩平北随手拿糕点啃着，“这糕点其实寻常，不如阿榆做的，甚至不如会仙楼的。”

他想起上次与花绯然去会仙楼吃饭之事，正思量着什么时候再去一次时，只闻沈惟清道：“夏炎或许就在那十余年间，学过些武艺，体力和耐力也比寻常人强。”

韩平北差点呛住，“不是吧，你怀疑他？他一个生意人，和气生财，连你我过来喝茶，都会特地过来送些茶水糕点什么的，还时时陪着笑脸，惟恐得罪了人。而且先前仵作也说了，杀人者多半会武，至少体格健壮，动作灵敏，才可能一刀毙命。可你看他走路都带喘的模样，像会武艺或有力气的人吗？”

沈惟清淡淡道：“从我们喝第一盅茶开始，他就在那里招呼客人，走路带喘；但我们在这里坐了近一个时辰了，他还在那里招呼客人，走路带喘。可他脚下很稳，额上也没汗水，招呼客人时驾轻就熟，毫不吃力。先前有个乐伎跟他隔了七八张桌子，走路时崴了下，他立时留意到，立刻看过去，足见他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体虚力弱。”

韩平北咋舌，“你特地跑大厅来喝茶，不会就是为了监视他吧？”

沈惟清随口道：“当然也得关注下两次进过雅阁的伙计。如果回到最初的思路，杀人者并没有事先藏身雅阁的话，凶手很可能就是掌柜、伙计或钱界中间的一个。”

韩平北思忖片刻，激动道：“那一定是夏掌柜！如果是伙计第一次进雅阁时杀的人，掌柜进去后必定发现，当时就该嚷出来了！既然没嚷，说明当时李鹊桥还没死！二人寒暄时，伙计第二次进去，送了茶。随后伙计离开，又只剩下夏掌柜和李鹊桥二人共处于一室。再之后夏掌柜离开，小钱儿进去时，李鹊桥却死了！除了夏掌柜，这凶手还能是谁？”

沈惟清轻叩桌案，“听着有理。可你之前为何一直没想过是夏掌柜？”

韩平北怔了下，开始认真思索，“夏掌柜是个商人，怎可能在自家茶坊杀人？便是彼此有仇隙，这等奸商有的是更隐蔽的法子，事先买凶也好，茶水下毒也好，都比这种血淋淋的强。何况如果不是小钱儿恰好出现，他便是最后一个进去的，怎么也逃不脱嫌疑。”

韩平北还没说完，就觉出不对了。他又看了眼夏炎，沮丧道：“这掌柜不可能是凶手。他又没疯，怎会将自己置身如此绝境？”

沈惟清轻叹：“我原先也是这么想的。”

韩平北忙凑过去，“你现在不这么想？你还真的怀疑这位掌柜？可……”

韩平北又想扭头去看夏炎，却被沈惟清拨住脑袋，不容他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