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李长龄所料，江府发生的事，同样无法瞒过沈惟清。

沈惟清本来还有所疑虑，昨日钱少坤、丁推官离开后，面对江诚逼问，江九娘会不会透露此事。

但如今江九娘会让这位宣娘子跟他传话，显然打算以此事为筹码，自然不会轻易说出这秘密。

宣娘子听得沈惟清的回复，身躯竟微微颤了下，缓了片刻方叹道：“看来，你早就知道她是谁了。”

沈惟清道：“我只需知晓她是我钟意之人。至于她是谁，重要吗？”

宣娘子仿若调侃般轻笑，“不重要吗？哪怕是个山匪，是个女魔头，会连累沈家满门，也不重要？”

沈惟清闲散地整理着袖子，云淡风轻地说道：“便是匪首也不用担心。不是还有招安和投诚这条路吗？

若是预先打点妥当，或许还能得个小封赏，成亲时同样不失体面。”

“你……”

宣娘子似有瞬间的失态，但很快稳住前倾的身子，依然维持着文雅平和的声调，慢慢道：“你说得有理。只是招安也好，投诚也罢，都需要时间准备吧？

可若在这之前被人发现，她就是个冒名顶替的贼呢？

如果这个贼身名狼藉，连山匪都畏之如虎呢？”

沈惟清微笑，“既是山匪，招安之前必定做过不少天怨人怒的事。

能震慑住山匪的娘子，当称一声女侠。”

宣娘子“呵”地一声笑，“我便知道，我便知道……这位走到哪里，都借着那张纯良无辜的脸妖言惑众，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

原以为沈郎君名动京师，又能得安七娘、江九娘这等闺秀倾慕，必定眼力不俗，能勘破其虚妄无耻。

再不想，竟也被这妖女所惑！真是可笑，可叹！”

沈惟清打量着她，却也试图看穿这女子的真面目，“你对她如此了解，应该来自真定府。是慈谷镇，还是石邑镇？”

宣娘子避而不答，只道：“我听说过这位榆娘子做的好事，如今瞧着她故伎重施，哄骗了沈郎君，又欺负到九娘头上，才提点沈郎君几句。

可如今瞧着，沈郎君竟是心甘情愿受她欺瞒哄骗？”

沈惟清神色不动，眸子却冷了，“这些便是江九娘让你传的话？”

宣娘子摇头，笑道：“倒也不是。原是我不自量力，想拉一把沈郎君，休被她妖言蛊惑，带歪了前程。

如今瞧着，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若是如此，我自然不会多事。”

沈惟清挑眉，“你絮叨出这许多不阴不阳的话语，还叫不会多事？

真是个不多事的，还能站在这里，与我说这些话？”

宣娘子听得他言语间的嘲讽，并不在意，幽幽叹息道：“沈郎君已将自己的婚姻与未来之事谋划得明明白白，难怪不听我劝。

可沈郎君似乎一直在回避小女子的问题。你的谋划需要时间，若在这之前，那位小女匪便被人揭穿身份呢？”

沈惟清轻笑，“如何揭穿她身份？拿抢夺的审刑院密信去揭穿她？

然后落一个打劫官差的罪名，两败俱伤？”

宣娘子也笑起来，柔声道：“沈郎君，那罪名，镇得住寻常人，镇不住江家。

或许打劫官差只是下面一两名侍仆临时起意？或许九娘子只是偶尔察觉了家里侍仆的不轨，无意间得了这密信？”

“就像……昨夜死于暗巷中的江家侍仆？”

沈惟清玩味地看着她，并无被要挟的自觉，“所以，只要害死一两名侍仆，江九娘便能毫无顾忌威胁我，或榆娘子。

宣娘子，你是不是听着也觉得很值？”

宣娘子道：“若能得遂心愿，的确很值。”

嗓音依然文雅和缓，似一位女先生正在春风里从容地传道授业解惑，令人不由地心生敬意。

沈惟清眉眼沉了沉。

世间之人原有千百种模样，千百种性情，既有阿榆那种伪纯良无辜实则狡黠凶悍的，自然也有这种文雅恬静却心如蛇蝎的。

他叹道：“我原想着，江九娘纵然会派人盗婚书，还不至于蠢到在食店附近杀人灭口。

但有宣娘子这等欺心的密友，也未必做不出这等事。你们原来是打算嫁祸给阿榆吧？”

“盗婚书？”

宣娘子和悦地笑起来，带了些许嘲弄，“原来连沈郎君也认为，那人过去是盗婚书的？”

沈惟清观察着宣娘子，“不然呢？”

宣娘子不答。

沈惟清瞧出蹊跷，追问：“宣娘子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