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惟清,同样轻声道:“沈惟清,你也莫怕。”
沈惟清动了动唇,一时无语。
他何曾有惧意?他只是担忧她而已!
在拿到证据前,未必有人敢对他怎样,但难免有人会迁怒于她。而她武艺虽不错,可一身旧伤难愈,怎能再受牢狱之苦?
更别提,那些鞫问人犯时可能会施展的种种手段。
阿榆猜不到沈惟清所思所想,见他欲言又止,便继续道:“你我并未杀人,天子脚下,律法如铁,难道有人敢屈打成招不成?”
钱少坤尬尴地咳了下,向她与沈惟清一揖,说道:“二位,得罪了!”
沈惟清淡然一笑,“无妨。有许王亲自过问,此案必可大白天下,绝无冤枉之事。”
许王负手而笑,“沈郎君既这般说,小王敢不尽心尽力!不管谁杀了九娘,小王都会让他以命偿命,还九娘一个公道。”
沈惟清一揖,继续牵了阿榆的手,走向门外。
阿榆走过李长龄身畔时,忍不住要转头看他时,只觉手掌疼了疼,竟是沈惟清悄无声息地用指甲掐了她一下。
沈惟清若无其事道:“看脚下,小心绊着。”
“哦。”
阿榆应了,却始终觉得哪里不对。
沈惟清这算是……吃醋?
明明白白地,吃李长龄的醋?
这是……不对的。
阿榆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觉沈惟清的手握得更紧。
肌肤相触之处,他指掌间的温暖和坚定清晰传来。
他不愿放手,也不会放手。
阿榆一呆,挣了挣,努力想抽出手时,却觉掌心一痒,竟是沈惟清轻轻挠了下她的掌心。
阿榆如被天雷劈了下,僵在那里盯着沈惟清,一时作声不得。
沈惟清眉眼不动,牵着她迈出门去,方回头看了眼阿榆,然后越过阿榆,淡淡看向李长龄。
李长龄虽看不出那点小动作,却也看得出些许异样。
他的目光转向阿榆。
当年那个玉琢般的小小女孩,经历如许挫折屈辱,性情乖僻怪异,却依然有才有貌,明媚招摇,让人心动神驰。
所以,沈惟清,这算是栽了吗?
不过栽在阿榆这等人物手里,似乎算不得栽吧?
于是,李长龄冲沈惟清微微一笑。
素日温文恬淡之外,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似嘲讽,亦似怜悯。
沈惟清一时捉摸不透他的心思,更知眼下自身的麻烦可能更大,当下也不再多言,径牵着阿榆廊间站定。
直到此时,阿榆才能抽出自己的手。
她低眸,却见雪白纤细的腕间,竟多了几道浅红的指痕,不由恼火,瞪了沈惟清一眼。
沈惟清也已瞥见,歉疚道:“抱歉,一不小心,力气使大了。不然,你捏回来?”
虽说处境不妙,他也未见慌乱之意,言语间竟有些微调侃。
阿榆听得面庞腾地烧了上来,愠道:“你先想着如何脱身吧!真困在治狱司,有的是拿捏你的人。”
沈惟清原是怕她忧惧牢狱之狱,故意轻佻了一回,欲分散其注意力,令她不至太过紧张。
如今听得她言语间棱角不改,便悟出他家这小娘子即便没做过牢,对监押这类事应该也不陌生,对此根本无甚惧意。
他莫名地心酸,柔声道:“不必为我担忧。既然茶壶始终在钟儿手中,此事多半与钟儿有关。即便钟儿不知情,若她能吐露鸩毒来源,此案也该有些头绪了。”
阿榆很想说,她清楚沈惟清不会杀人,也清楚沈家的地位,并未太过担忧。
但转念便想起,若此时秦藜醒了,得知沈惟清出事,失去最后倚仗,指不定会如何失望伤情,顿时有些发愁。
钱少坤、丁推官已迅速安顿好现场之事,向许王告退,领了沈惟清、阿榆及茶坊相关证人,径往大理寺而去。
二人先前都与沈惟清打过交道,倒也不敢无礼。
钱少坤更记着他们救过鹂儿之母,待进了大理寺治狱司,便悄悄提醒道:“沈兄,开封府郝知府倒也罢了,他出身龙图阁,对沈相颇是敬重,多半照章办事,不会为难你们;但是如今判大理寺事者,是窦尚书。他与昌平侯往来甚密,沈兄言行之间,还望谨慎为上。”
本朝初立之际,虽承袭了前朝官衙称谓,多置而不除。
如大理寺察理刑狱,决全国所上冤案、疑案。举凡刑狱之审讯决断,历朝均是大理寺所辖。
但本朝却另设了审刑院,受命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