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将它的尾巴割了下来。
老鼠顾不得它的断尾,箭一般地窜了出去,逃离了这间地狱般的牢房。
阿榆拿剔骨刀拨了拨断尾,笑得愉悦,“断了尾的老鼠,下次见到必定一眼便能认出来。
吃了这苦头,也不知会不会掉秤。若是瘦了,柴了,多半口感不佳。但愿它懂事些,下回能带上一串肥肥胖胖的兄弟姐妹来见我。”
牢狱中一片死寂。
妇人小心翼翼地向后缩着,不敢发出动静,惟恐声音大了,惊到眼前这位笑容甜美的小娘子,转头一刀甩向她。
她看得很清楚,这小娘子不过随手一甩,便钉住了老鼠那么细的尾巴,再随手一割,飞窜出去的老鼠便断了尾。
她已在后悔不该出言招惹这魔星般的小娘子。
隔开牢房的铁栅栏,不可能拦得住这小娘子的刀。
虽然活得艰难,可她还不想死,更没想过找死。
阿榆收了剔骨刀,躺到木榻上,翘着一条腿,悠悠地晃着。
她的鞋子是寻常的素青布鞋,但鞋尖处缀着茸茸的兔毛小球儿,——却是阿涂让厨房替她缝上去的。
阿涂近来跟安拂风亲近,变着法儿讨她欢心,见她鞋面太素,便拿兔毛做几个球儿,送与安拂风作点缀,便顺手也送了两个给阿榆,并自行作主,请厨娘帮她缝上了。
阿榆自来不计较这些,见鞋面多了俩毛球儿,照旧拿来穿了。
此时看着那毛球儿一上一下的轻晃,听着身下的干草悉索细响,忽有些明白旁边那妇人为何出言嘲讽。
看那妇人身上的绸衫脏污模样,至少已被关了一两个月。
这两间牢房是单独隔出来的女牢,“待遇”虽难得,但在这等阴冷可怖之地独处,除了偶尔巡守送饭的狱卒,除了蟑螂老鼠,连个活物都见不到,想不疯都难。
阿榆晃了会儿小毛球,也觉得无趣且无聊,出言问道:“你叫什么?怎会被关在这里?”
妇人对这凶残的小娘子殊无好感,抱膝坐在干草间,想鄙夷地瞪她一眼,却又不敢,别过脸当作没听见的模样。
阿榆道:“我小时候被人关过,关了三个月。我出来后,那些关我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
妇人听得胆寒起来,不由地说道:“这回关你的是朝廷命官,别做梦了!”
阿榆笑道:“想弄死一个人的方法很多啊!比方说,在井里撒些什么东西,能让满大院的人病死;一件时疫病人穿过的衣裳,便能弄死一座城镇的人。”
妇人听着她轻描淡写的言语,不由自主地向后缩着,只恨被囚于牢中,无法真正远离阿榆。
她实在不明白,这个笑容天真明媚的小娘子,怎会如此凶残恶毒。
阿榆却已瞥向妇人,“我无聊呢,说说你的事儿。”
她依然懒洋洋的,没有起身的意思,但手一动,剔骨刀已落入掌中。
随手把玩之际,刀锋的幽光在半明半晦的光线中晃动,灼得人眼底发烫,心底发慌。
以她刚才钉老鼠和断尾的迅捷和准头,隔着铁栅钉人一刀,自是轻而易举。
妇人终于扛不住,弱弱说道:“我姓杭。我的事儿,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就是一受屈之人。”
阿榆道:“受屈?那你喊冤了没?朝中敢说话的清流名臣并不少,官家虽糊涂了些,却也不至于枉顾眼皮子底下的冤案。”
居然指责官家糊涂……
杭氏不知该不该赞她一句勇猛。
但她终究只苦笑叹气,“升斗小民的冤案,哪叫冤案?被那些大人物伸伸手指头捏死的人,不知有多少。我这点冤,又算得什么?”
阿榆点头,“会被关入大理寺……你这是被人冤枉,说你杀人了?”
杭氏听到“杀人”二字,不由地手足发抖,高声道:“我没杀人!那医官亲手给抓的药,我怎知一副下去会要了大小两条性命?”
阿榆忽然有了兴趣,坐直身,目光炯炯地看着杭氏,“咦,你是《侯门醋》那出戏里的角色?”
杭氏懵住,“侯、侯门醋?”
阿榆笑道:“就是昌平侯夫人找了一名李医官为昌平侯外室打胎,搞出一尸两命的事。”
杭氏顿时激动,高叫道:“你、你怎会知道?”
阿榆道:“我一名同僚刚好审过这位李医官,刚好听了一耳朵这破事。且他刚好是瓦舍常客,随口说给伎人们听,可不就将这事传了开去?
于是那说书的先生,唱戏的伶人,便编了一部《侯门醋》,四处传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