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身体修复时,时鹤书于枕边收到了一封回信和一张画。
看着信中的内容,时鹤书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至于那幅画……
注视片刻画上的火炮解析图,时鹤书终是唤来王郅,将这张图传了下去。
建元六年的夏天,是一个短暂的夏天。
在这你来我往的过程中,建元六年的夏很快染上了凉意,督主府内的梧桐黄了叶子。
栖息在梧桐树上的鸟儿再度飞离了京城,北风卷着落叶在地上打卷,建元六年的秋随着前线战报一齐自北而来,落到了京城。
——大宁大胜北俾,北俾王庭已被迫迁徙到黑水之下。
“好!”
朝堂上,收到捷报的小皇帝喜形于色:“都赏!都好好的赏!”
满朝文武互相对视一眼,齐齐行礼恭贺:“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乃天佑大宁!”
而随着早朝结束,归府的时鹤书也收到了一条独属于他的消息。
——景云获封校尉,烛阴获封骑尉。
指尖擦过信纸,细眉微微扬起。
景云先前从未在信中说过他与烛阴在军中当下是何身份……原来短短几月,这二人便已从白身走到了从四品吗?
纵使与时督主比起来堪称天壤之别,但客观来说,从四品并不是一个小官,何况还是武官。
一将功成万骨枯。
大部分士兵都只是战争倾碾下毫无抵抗之力的普通人。他们上了战场,死在战场,却连名字都不会留在史书之上。
他们无数人的性命,到最后只能留下一个冰冷的数字。
这,才是战争的常态。
信纸被修长的手指再度折好,落到了桌上。垂下的眼睫遮住了那双烟灰色的眸,时鹤书沉默不语。
这二人倒当真是天赋异禀,武学奇才。
留在他这里,还当真是……
默了许久,时鹤书轻笑一声。
罢了。
只是虽已得到消息,知道景云当下已是从四品,时鹤书也并未拆开那日景云赠予他,要他待他功成名就后拆开的信。
身为自小便天赋异禀,力压满朝公卿之子,后又一步步爬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子的权宦,时鹤书对功成名就的要求其实并不高。
若是普通人,在时鹤书看来便只要考取功名,哪怕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也算功成名就。更何况是从四品,这个大部分普通官员究其一生也难以走到的位置。
但若是景云,这便远远不够看了。
……
大宁,北边镇,兵医营。
“啊——”
昨夜刚有一场大战,此时,兵医营内的哀嚎声此起彼伏,痛苦的士兵们在小小的床上蜷着身体。
零星几个医官们在人群中忙的脚不着地,已几夜未睡的他们疲惫至极,却又不能休息。
而在这群医官中,还有一个极特殊的存在。
“止血。”
接过止血钳,靠着系统进行简易手术,为士兵取出断在体内的箭簇的景云紧绷着身体,不敢松懈一丝一毫。
昨夜的战场他也上了,但在紧急睡过一觉后,景云还是赶来了兵医营。
他清楚,这些因新法才出现在战场上、军营中的医官对大部分战场伤都不算熟悉。
何况,古代的环境太差了。
简易手术只有拥有系统的他一人能做,不过其他人在得到他分出去的现代医疗物资与灭菌方法后,也大大提高了士兵的存活率。
景云为此由衷的感到高兴。
纵使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死在他手下的人绝不是少数,但他终究是一个医生。
一个以救死扶伤为己任,一个宣誓过希波克拉底誓言,最终猝死在医院的医生。
血淋淋的箭簇落到铁盘之上,在被局麻的士兵注视下,景云麻利地将伤口缝好,并裹上了纱布。
“真的不痛哎!”
士兵颇为稀奇的看着景云的动作。
景云平静至极:“一会就痛了,回去躺着吧。”
士兵“哦”了一声,而景云刚脱下手套,摘下口罩,打算休息片刻,便又被人唤走了。
“景校尉!这里有一个被火铳误伤的!”
景云:“……”
景云近乎麻木地戴上口罩,换了副手套,走向那位不停哀嚎的士兵。
“我知道了。”
第60章 雪战
建元六年的冬天来的很早。
不过十月初七, 京城便下了第一场雪。
雪花洋洋洒洒的落下,似无数落下的白纸钱,覆盖了朽木屋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