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上三更雨,瑟瑟。
声声为泣,生生不离。
逃,逃,快逃。
刀光的错影里,父亲凝望的眼神里,一再地重覆。
逃,逃,快逃。
莽草丛里,母亲被扑倒在地时,一再声嘶力竭地呐喊。
於是,逃,逃,快逃。
他什么也没法想,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脚步不停,没有方向,他只是在比他高得多的莽草丛里一径地朝前穿梭,顾不得芒草锋利的叶齿刮伤他一向粉嫩的脸蛋,他只是毫无目的,近乎机械地向前奔跑。直到筋疲力尽,直到,狠狠地摔跌在地。
那晚的月色很好,凄迷清冷的月色洒在他已经木然的脸蛋上,却照不出半分的情绪,哪怕,是畏惧,哪怕,是泪水。似乎,在那个月色倾城的夜晚,那带着魔力的月光便已封存了他所有的情绪,甚至情感。他终究是逃了,然后,他也知道了,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他。
深浓的莽草丛中,散发出阵阵浓稠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数具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尸体的下方,却在这时,缓缓地探出了一只手,一只,血淋淋的手。片刻后,那只手,费力地推开了压在她身上的尸体,然后,那个女人,是的,一个女人,一个大着肚子,身怀六甲的女人满面血污地以手撑地,在莽草丛里一径爬行,她爬行过的地方留下一道血的印记。小腹疼得厉害,她已经再无力气,但是,不行,不行。母亲的本能支撑着她,她咬着牙,往前爬去,然后,一双干净的缎鞋出现在她眼前。她的视线已经模糊得难以看清眼前人的面目,她的手,却紧紧地抓住那人雪白的袍摆。“救……救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倾吐二字,她终於,再也抵挡不住那漫天的黑暗,就这么,沈睡过去。
於是,白云苍狗,沧海桑田。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