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陈父给的地址是市中心医院，安歌出了小区打车过去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车程。

时隔十二年，安歌再次见到他，扑面而来的陌生感。

她在成长，陈父在苍老。

明明是和安玲丶褚父年纪一般大的人，但是他看起来却比安玲老了至少十岁。

安歌嗫嚅着嘴唇，那两个字到底还是没能喊出口。

陈父看见她明显是激动的，可能还夹杂着紧张，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站在医院门口，手足无措，眼里还泛着泪光，“安安，你来了，我……”

安歌别开眼睛，低低地“嗯”了一声。

生疏感蔓延了周遭的空气，陈父有很多想说的话，但突然间所有的话都卡在嗓子眼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陈父搓着手，絮絮叨叨地领着人进了住院部。

病房里住了三个病人，安歌去的时候另外两个病人在和家属低声聊天，病房里还在放娱乐节目，记忆里那个随时都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吴阿姨此时毫无生机地躺在病床上，原本有些丰满的人此时瘦得没了人形。

安歌心里不是滋味，刚靠近病床，躺着的人就醒了。

看见她，浑浊的眼睛里尽是茫然，随后立即反应过来，试探着叫她：“安安，是你吗？”

陈父把安歌带来的保养品放到床头的柜子上，轻声告诉她，“是的，是安安来了，安安来看你了。”

安歌看见她的眼睛亮了亮，朝着她伸出手来。只是一瞬间的犹豫，安歌把自己的手递给她。

“安安，阿姨对不起你，都是因为我，……”吴阿姨拉着安歌的手抖个不停，语气激动，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安歌拉过一张椅子挨着病床边坐下，“阿姨，你安心养病就好，我不怪你了。”

吴阿姨的情绪还是恨激动，一直摇头，“是我，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现在就是我得到的惩罚，你妈妈……”

安歌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最开始是一个劲儿地和她道歉，后来又开始回忆她小时候的样子，说起八岁之前的趣事。

陈父在一边坐了一会儿，看着她们俩聊得挺好，起身出了病房。

安歌等吴阿姨说累了，怕她着凉，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阿姨，我来之前，阿妈让我告诉你，她不怪你了。”

安歌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出这句话，吴阿姨显然没有立即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等明白过来，整个人怔在那儿，抓着安歌的手不放，确认道：“真的吗？”

安歌重新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真的。”

又和她聊了一会儿，安歌见她有了些疲惫的样子，哄着她睡了才起身出了病房。

陈父就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双手撑着头，大概又是在为病人伤心。

安歌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吴阿姨应该是慢性白血病吧？”

陈父擡头见是她，又重新低头看着地面，“嗯，是慢性的。原本好好治，至少还能拖上四五年，但是她不配合治疗，好不容易才同意了化疗，医生说，她是抱着必死的心态，自己不愿意放过自己，什么治疗手段都没用。”

安歌沈默，她知道，是因为出於对她和对她妈妈的愧疚。她能做的也只有告诉她自己和安玲都不再怪她了，其他的，也无能为力。

陈父想留安歌吃午饭，安歌拒绝了，回家收拾了东西就准备回学校。

安玲帮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欲言又止，安歌笑笑，知道她这是心软的毛病又犯了，不等她开口，主动提起吴阿姨的病情。

“吴阿姨不配合治疗，心态也不好，医生说如果能有合适的骨髓移植，能再拖一段时间，找不到合适的配型，最多还能拖两个月。”

安玲往她箱子里塞东西的手一顿，眨了眨眼睛，“嗯。”

“真的今天就回学校？你弟弟都退了今天的票准备明天再回去，要不你也翘一节课和他一起吧。”

安歌摇头，“不了，我先回去了，明天的课蛮重要的。”

褚渗明天回青城，那她今天就真的非走不可了。

安歌的小箱子里被安玲塞了两件厚衣服，马上降温就能穿，另外又装了一大袋吃的。安歌没有拒绝的馀地，拖着行李去了车站。

到青城前，安歌提前在只有宿舍四个人的群里招呼了一声，“姐妹们！谁有空来车站迎迎我呗！我们家太后让我给你们带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