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了南城是九月二十号了,去年的九月我们从南城离开,今年又回来了,其中的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杨大哥和其他船员似乎都是南城的人,他们的留下一部分换燃油和其他船上用品,自己留了一部分鱼,其他的都分给船员自己带回家了。现在的食物太珍贵,不能拿来卖了。南城的核污染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又开始有人居住了,港口的渔船挺多的,还挺繁忙,可是市中心却没有几个人,还有好多人在路边要吃的,戴着防尘口罩,全身的灰,有营养不良的瘦弱,又像有病一样呼吸都没力气,那样子,要多惨有多惨。我实在看不下去,给了旁边的小孩子一个苹果,可是马上身边就围了一大群人。张初拉着我跑了,这么多的人我现在救济不过来。
张初带我去了他的家,我从来没有去过的。等我看到小区门口一块大石头上雕刻的“蓝月湾”三个字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张初住在传说中的“蓝月湾”。
这个“传说”当然来自茜兮,我只从她嘴里听说这里面的房子很好,户型都大方合理,面积都很大一套的,环境也好,楼间距很宽,还有别墅。我想起茜兮了,於是告诉张初茜兮最喜欢这里面的房子了,他说他知道。
小区里的景色现在已经算不上好了,没有看到花,溪水也有些浑浊,唯有一些树立在那里,而以前这时候的南城总是郁郁葱葱的。张初的房子在6楼,大概两百多平米,上下两层,鉴证了张初在南城的经济实力。可是现在这房子里面可狼狈了,拜上次的海啸所赐,满地都是碎玻璃和碎瓷器,t型沙发移了位置,液晶电视也倒在地上,墙纸都翘了起来,不仅变了颜色,还在墙上卷成了卷。满屋的灰尘,家具全部不能用了,要住还得重新装修一下。
他无奈的挠了挠后脑勺,苦笑着告诉我上次他回来匆匆收拾了一些证件,拿了银行卡就走了,根本就没收拾这些。我们一起把地收拾干净了,进山谷摘了些菜,做了一顿维生素丰富的晚餐。晚上我们睡在山谷的帐篷里,上次在清源的时候张初就买了一顶帐篷,我们一人睡一个。
山谷里的粮食又一团糟了,一团绿一团黄的,挤得到处都是。我们清理了一下,把粮食都收割了,种上水稻。我打算在南城也建个救济站,政府仿佛把这里忽略了,路边那么多要吃的的人。接下来的几天我和张初都在忙仓库和救济站的选址,我俩大概是这里穿得最光鲜的了,又没有戴口罩,走到哪里都惹来羡慕或者嫉妒或者不以为然的目光。
我晚上的时候还是很想林骞,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去年他这个时候正和我一起,天天给我做饭吃,接送我上下班,那时候的我无忧无虑,哪知道我俩会弄成今天这般光景。
我突然很想去云秋镇看看,想去看那座无度桥。张初开车带我去的,刚上高速路口的时候他告诉我:“去年陨石降落那阵子,我的车刚开到这里,海水就淹过来了,如果不是你,我肯定去健身房,那肯定会连人带车被冲进海里。雪儿,我的命是你救的,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你。”
我赶忙摆手:“其实我就是举手之劳,也算你命大,家离高速路口近。我还在后悔没有早点告诉你们呢。因为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没敢瞎说。早知道会这么惨就应该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告诉你们好了。还有我办公室的同事,除了茜兮,到现在都一个没联系上。”
他拍了拍我的手:“别太在意,那可能就是他们的命。有时候我比较信命,尤其是在怎么努力也争取不来的时候,比如我也想有个完整的家和幸福的童年,可是这不是我努力就能有的。”
“所以,你是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
“你真了解我。”
“其实我十分佩服你,如果我是你的话,我都不知道自己会活成什么样子,也许早就堕落了。”
他听说我佩服他,眼睛都亮了不少:“我相信你不会,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们不会选择自甘堕落,能活成什么样子我们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他看了我一眼,“所以,我比你想象的更喜欢你。”
我不敢看他,只好低下头,接下来没说什么话,我一路上都在回忆去年这个时候的事,我和林骞,茜兮还有古梅丽。
“不知道古梅丽现在怎么样了。”
“她在江宁附近,茜兮和她还有联系的。”张初什么都知道。
无度桥还是无度桥,只是那四棵柳树叶子上沾满了灰尘,遮盖了叶子本来的颜色,风一吹就会簌簌的掉下。我站在去年和林骞拥抱的地方,在这里还被茜兮拍了照片,那么漂亮的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