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悟
邢肖利简要说明了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他的肺癌虽然发现的较早,但情况也不容乐观。
哪怕卧病在床,需要处理的重要工作也是不可耽误的。恰巧他也是一个把工作和生命看得同样重要的工作狂。
此次对话的信息量过多,真相的背后竟全是不可擅自区分的对与错,好像每个人都是侵害人,又都是受害者,所谓的隔阂不过是作茧自缚。
“所以呈呈他外公的安排也是为了完成周妈妈的遗愿?”
邢肖利点头,“周媛说的没错,我从一开始就没有一个身为父亲的自觉,他出生的那天,我都是手足无措的,可能还是跟他爷爷有关系吧,我们家两个儿子都是放养的。我们都没有做好爸爸这个角色,我确实对不起他。”
父母是一种神圣的天职,爸妈才是这方面的老师,是初为人父的镜子。可男人都不拘小节,家庭这方面不如女人与生俱来的母性细心,大多数孩子都会更偏爱母亲,长大了才知道父亲的爱是隐晦的,也同样伟大。
说到底,还是他们父子间的沟通太少了。
宋晟乐又问:“您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他?”
邢肖利沈默了几秒,叹道:“该怎么跟他说呢,小呈那时候刚刚失去母亲,听说还高烧不退,难道要把实情告诉他,他的爸爸也要命不久矣,撒手人寰,留他一个人吗?”
宋晟乐一楞,“您的病......”
“癌症不是什么小杂症,我只是担心随时会有覆发的可能,所以他没必要知道这些。再说,万一有一天我真出了什么意外,以小呈对我的厌恶程度,就算我真死了,他也不会太伤心,只要他过得好,我就满足了。”
“怎么可能!”宋晟乐急忙反驳,“予呈他不会真的恨您的,他不是那么冷血的人,亲生父母间,他只有您了。”
但身为局中人的邢肖利早已认定了邢予呈对於他这个父亲可有可无,他们这些年间说的话屈指可数,这房子於他而言甚至远不及那块冰冷的墓地像家,至少那里沈睡着他心里唯一的家人。
宋晟乐在沈默中深思,他和邢予呈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仍然情比金坚的理由是……
“他需要的不是父母这两个名义上的称呼,是关心和爱。”
这个观点听起来合理,可也不过是在幽闭的密室里点了根火柴,那光亮尤其微弱。
邢肖利看向他:“怎么算称得上关心和爱?问他每天干了什么然后关心几句,还有去做那些保姆做的事情吗?”
宋晟乐摇头否定,“如果是这样的话,呈呈就不会那么抗拒刘姨和安阿姨了,还有我妈。她对邢予呈也很好,予呈嘴上叫她妈妈,但其实心里和我妈没那么亲密,更像是有些陌生的朋友。那也是因为我妈的眼里只有亲生儿女,他才会有融不进去的感觉。”
“你的意思是,不是亲生父母就不行吗?”
“不,没有那么绝对,但是血缘至少占感情的一半还要多。”
宋晟乐懂得那种亲情,可要是语言形容就词穷了,他只好笨拙的解释,“我只知道不管我有多差劲,我的爸妈都不会真的把我抛弃,而这就是血缘带来的感情,只要自然地表达就可以了,而不是刻意模仿其他父母,那样意义不大吧。”
邢肖利活了大半辈子,多数时间里都没有受过任何父母爱,以为只要去模仿成熟父母的所作所为就可以了,如今静下心细想,开始反思自己对父母的刻板认知,他低声道:“所以他才说父母不是职责和义务......”
他顿时嘴角微微上扬,是一抹很淡的笑意,“小乐以后要是做了父亲,应该会比我熟练多了。”
宋晟乐自认说的马马虎虎,实在配不上这样高的评价,“这只是我个人理解,说起来也是照顾我妹妹得来的经验,起初照顾她的日常起居我也会手忙脚乱的,饭也做不好,但好在她好养,不会太嫌弃我。”
“摸索着混了段时间,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她从来不敢自己一个人去商店之类人多的地方,天生胆小而且有点自卑,其实我也是一样的,所以也不太懂怎么在这些方面正确引导她,后来为了谨慎一点避免做错什么,就经常去图书馆借儿童教育类的书籍。”
说到这里,邢肖利和宋晟乐同时笑出了声。
邢肖利调侃了他一句:“长兄如父,也不容易啊。”
宋晟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头,“还好晟欣年纪没那么小,她又是个从小就懂事的孩子,学习上也不用操心,所以照顾她一点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