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
宋晟乐用勺子舀起一勺,吹了几口热气喝下,汤水入口浓甜润滑,整个身体都被这缕温暖烫到了。
他也好久没有喝到别人为他熬的汤了,其实他自己做也没有,因为他总是想不到把小有成就的厨艺施展给自己。
“真好喝。”宋晟乐喝了热汤,身心得到一缕阳光,心底又挖掘了一块美好记忆的碎片。
“姐姐做的曲奇也特别好吃,那是我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东西。”
邢嘉颖楞楞地眨了几下眼,倏尔笑得灿烂,声音都跟着雀跃起来,说话也渐渐开始不见外(不着调)了,“怎么这么会说话啊~你这样又让我想起你的软妹女装了,说真的,要是你再大几岁,我把你姐夫踹了娶你回家都行。”
宋晟乐沈默的笑着,心里却在无声落泪。
有没有人还记得他是男生,为什么一个个都说要娶他?就因为他是个煮饭“婆”吗……
他低下头默默喝汤,开始反思起来。
这时候,一直在门口守着的保镖走上前提醒了下现在的时间。
邢嘉颖点了下头,看向宋晟乐说:“邢予呈不单是和你断联了,连我都联系不上他,正好我刚忙完这阵打算这明天回趟曼哈顿,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话或者东西带给他吗?”
“带话……”
宋晟乐一惊,前几天在电话里和邢予呈说过的话突然一字不差地浮现在眼前。
是啊,他那样伤他的心,万一他这次当真了,真不要他了怎么办?
挽留的话反覆说好像没什么意义,所以该用什么样的话语才能留住他呢……
这时,他忽然想起半月前跟邢予呈的聊天内容,邢予呈问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默然片刻,宋晟乐缓缓道:“薰衣草是他名字首字母缩写;他要记得自己一共养了三只猫,尤其是,其中有一只特别喜欢烤鱼的猫,他们的生日是连在一起的。”
邢嘉颖楞了半晌,十分不确定的问道:“我怎么听不懂?你确定就这些?”
她还以为会是一些喜欢你丶回来吧丶等我啊之类异地情侣常说的绵绵情话。
琢磨了下,第二个她不太明白,但第一个一目了然,她问:“这是你们之间的暗号?”
“嗯。”宋晟乐点头,他指向自己的外套,“左边缝了一个内口袋,里面还有一幅画。”
邢嘉颖闻言将他的外套拿过来,一看还真是,展开后是张肖像画,画工精湛,这张脸一看就是邢予呈。
右边还提笔写了两句诗。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她调侃道:“一直带在身上?”
宋晟乐抿了下嘴,说道:“也不知道该放哪里更合适了。”
他又补了一句:“这张不是我画的,跟他说是一个淋了雨的外卖小哥画的就可以了。”
“外卖小哥??”邢嘉颖还刚想夸赞他,还好刹住了,她说:“挂家里也可以啊,而且你怎么不亲手画一幅?他绝对乐呵的能上天。”
“皱巴巴的,挂家里不太好,我是想画的,只可惜我画工没他好费了不少草稿纸,太浪费了。所以就等他回来,让他画吧。”
等来人都走了后,宋晟乐已经喝了半杯的银耳汤,但他胃口实在不好。刚才不想让邢嘉颖看出端倪,所以一直忍着。
他吃不下饭,像现在这样,下了床就飞快的跑到厕所抱着马桶吐了起来。
吐完后习以为常的擦下嘴角。宋晟乐用手紧紧按着后颈,按摩颈椎部位缓解,胃里翻江倒海着,将喝的汤尽数吐了出来。
他脱力的坐在地上,病房里有空调有暖气,可他的身体始终颤抖不止。
大意了。
药还是不能停。
抑郁与癔症并存。
他就是一个精神病,总是跟医学上的心理疾病打交道,要想折磨他到生不如死,直接像刚才那样把他绑起来强行活着就好。
估计不到老年,他就该成了对着空气骂街的疯子了吧。
想到这里,宋晟乐笑了几声,他一手撑着墙勉强起身。路过镜子的时候,他露出嫌恶的表情,只因恨透了自己这副懦夫样,每次出现这种情况,他都想用把刀杀死自己。
要说旁人谩骂嘲笑他算什么,宋晟乐才是对自己最狠的人。
身心的淤泥都是他亲手抹上去的,那伤痕累累的躯体也是他造成的。
一个放弃活着的人,不值得任何人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