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能不能租到房子都是问题。
那他该何去何从?回家?没有房子,没有亲人,难道真的帮他联系张沛霞?不行,绝对不行,那婆娘怎么会真心为自己一早就遗弃了的儿子考虑?去住学校的宿舍?谁照顾他?去申请政府的救济床位?……
陈贤紧紧闭上眼睛。
高明。
他想起那个弯下腰仰着头看他的少年。
“哥,你看你那像吃了屎的脸,你笑一笑呗!有什么过不去的!”
自己真的能放手不管吗?
自他以前,除了母亲,从未有过人入侵自己的世界。自他以后,从未有过谁如他那般同自己亲密无间。
高明,还该被再遗弃一次吗?
他趁高明还没有回来,把那封被攥皱了的信放在床头离开了。
陈贤给他付了住院费,开始找房子。在这个全球房价最高的地方,找到一间房间里能放下护理床还能允许轮椅通行的房子不容易,更何况让房东同意改装无障碍又是个难事。
陈贤跑了半个月都没能谈妥,最后干脆咬咬牙,拿出工作这几年几乎全部的积蓄,背上三十五年的贷款,买下一间三室一厅的老房子。
房子离高明的学校有直达的车,不远的地方有医院,陈贤反覆确认过了,沿途都有轮椅能通行的路。
他把靠近门的两间小房间打通变成一间大房,简单装修了一下,买了电动升降床。他留了里面主卧自己住,重新装修了厨房和客厅的卫生间。
陈贤站在自己陌生的家里,感觉恍如隔世。一下子不仅没有了存款,未来每个月还都要过得紧巴巴,不敢随便辞职。他以前没想过要在哪定居,更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么短时间决定在这个地方买一套这样的老房子。
但高明等不了,所以他必须抉择。
房子弄好是三个月之后的事了。期间陈贤有试探着问过高明的打算,高明只叫他不要管。
他没有想未来,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未来。他活着是在等死。
每一个清醒的夜里,高明都在想要不要干脆了结了自己。身边的很多伤的轻的病友都有好转出院了,他的双腿还是没有一丁点进步。和他一起常驻康覆中心的,都是一些比他残疾得更厉害的,中风丶或者有认知障碍的老年人。
康覆师鼓励的话语听来听去好像变得很讽刺,高明划着轮椅经过走廊,看见人们三三两两站在一起,都觉得好像是在议论他的无能。他突然发觉自己记不清楚上次见到陈贤是什么时候了,他终於也被自己赶走了吗?最后的希望和寄托也要抛弃他了吗?
陈贤那段时间确实来看他没有那么勤了,他跟高明解释说因为他忙着搬家,现在房子多出来一间,问他要不要来一起住。
“如果你不和我合租,我可要找别的室友了。”
“我不想和陌生人一起住,你来陪我吧,好吗?”
“高明,我下班回家都没人能一起说说话,你干脆住过来,请护工和康覆师来家里,我不介意的……”
陈贤对他的死缠烂打就好像上高中的时候自己对他的那般。高明没有松口,他觉得这都不现实,现在的自己就是个废物,不应该缠上陈贤。
他凭什么?他不配。
陈贤回到家,一如既往地把自己丢进沙发里。他不喜欢开灯,在黑夜里大睁着眼睛发呆。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该怎么做,他觉得自己荒唐,像个笑话。
但好歹他还能一笑置之,高明呢?
毫无征兆的一天,陈贤突然接到高明打来的电话。看到手机显示的名字,陈贤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贤哥,我想出院了。你那还能收留我吗?”
陈贤没有细问,赶快打了车去康覆中心。两个医护陪着高明等在楼门口,帮忙把东西装车,和陈贤交待了一番。
高明一直沈默地坐着看他们忙上忙下,看着陈贤收拾好走到他轮椅旁边,弯下腰伸过手来,示意要帮他。
“不用,贤哥,你这样容易伤着。”
陈贤隔着玻璃看过几次高明覆健,见过他努力把自己从地上撑到轮椅上,也见过他撑着双杠被康覆师提着胯移动。他每次看都很揪心,也很心疼高明。这时也不例外,他看着高明锁好轮椅刹车,把已经变得细软的腿扔进车里,然后把自己从轮椅上摇摇晃晃地撑起来,一点点挪到边上,再拽着车里的把手,铆足了劲把身体也扔过去,最后把另一条腿捞起来。
那还是高明病后第一次坐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