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他。

顶天立地的人，不过那么渺小。

他的轮廓刻在高明的视网膜上。诺大的世界，好像就只有他们两个。

高明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如果他能站得起来，此刻定会与他并肩而立，和他看着同一个远方，帮他分担压力，而不是制造压力，只会像现在这样坐在原地等他回来。

如果身体没有问题，无论他突发奇想要去哪里，都会毫不犹豫地陪他一起。

看着他孤独的背影，高明心里全是心疼和心酸。

好想知道他在看什么丶在想什么。

好怕他突然再迈开腿往更远的地方走。

高明握住扶手把上身撑离背垫，把颤抖着的双脚从踏板上擡起来扔到沙地上。不顾身上的疼痛，他倾尽全部力气，迫切地想从轮椅上站起来。

想要奔向他。

就算是像覆健时候那样狼狈也没关系，多难看都不要紧，就算是爬，也想要到他身边……

不知道哪来的执念，高明硬生生从轮椅上撑起了自己，能控制的肌肉全部因为用力而剧烈地抖动着，带着无知觉的羸弱双腿曲着晃荡。他卯足了劲用力一推，却只是失去平衡，歪着摔倒在了沙滩上。

毫无悬念。

下肢在挛缩，他像一只泥鳅一样在沙地上抽搐。动静吓到了不远处的游人，有人跑过来，有人在喊叫。声音终於惊动了远处的陈贤，他回过头看，一下就慌了神。

他从海里连爬带滚地冲回来的时候，那人已经在一双双的健壮紧实的手臂的帮助下，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高明！怎么了？怎么摔下来了？摔哪了？”陈贤几乎是一个滑跪到了他身边，手忙脚乱地检查他的身体。

高明喘着粗气，紧紧地拽着他的手臂。

“说话呀！”陈贤急得眼睛都红了。

“没……没摔着哪。”

高明答完他，就闪开头去和刚刚帮忙的好心人道谢道歉。陈贤也回过神来，朝周围的人点点头致意。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了，高明还是紧紧拉着他，小声埋怨道：“你走那么远干什么？”

“我……我不就是听你的去踩了踩水？”陈贤听了奇怪，把他抱进怀里，掸掉他头发上沾着的沙粒：“你怎么搞得？我一眼看不住你就有事？”

高明被他说得委屈，看了他一眼，只喘气不说话。

我怎么搞得？我怎么搞的。

天顶的太阳无遮无挡，刺得高明眼睛疼。他用手挡住脸，闭上眼。

是啊，我在白日做梦呢。

我还想站起来呢。

我还想过，如果我能跑能跳，定会拉着你一起冲到海里。天地那么大，我们可以一起体验不一样的人生。你不用去担心什么中年发福，可以肆意享受生活里的甘甜。

我还在想，如果我还是以前那样，你哪有机会离我那么远？我一定早就冲过去拉住你，把你按在沙滩上强吻了。反抗？大不了打一架啊，谁怕谁？

可惜啊，都只是如果。

“不舒服吗？”陈贤看他不说话，又担心起来。

“嗯。”高明蜷在他怀里，用鼻音回答。

“是不是摔到肩膀了？”陈贤说着想腾出手去摸一下，可一手在揽着他，另一手还被他抓着。“松下手，我看看。”

“肩膀不疼，我只是心里不舒服。”高明放下挡在眼前的手，另一只手却抓陈贤抓得更紧了：“我不能撒开，你就是个撒手没。”

“怎么会……我一直在呢。”

“我是不是很自私啊？”

“嗯？”

“你在我身边，我还不知足。你喜欢别人，我还要生你气。”

陈贤一头雾水：“我喜欢谁了？”

“为什么轻易能和别人说出的话，却不对我说呢？为什么我那么想要的东西，别人却轻易就可以得到呢？”

陈贤的语气冷淡下来：“不是真心的，你也想要吗？”

“不是真心的……你为什么要说呢？”高明有点生气地盯着他：“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怎么办？陈贤，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负责任了？”

“我喝多了。”陈贤擡起头去看别处。

“不行！你喝多了也不行！陈贤，你……”

被不负责任的大人们养大，也要做一个不负责任的大人吗？

这话太重了，高明没说出口。

“如果你管不住自己，你就不要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