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疯
简亲王府,兰芝院。
谷雨绕过屏风,见尔葭正给鱼缸里的锦鲤给鱼食,凑近后温声回话:“格格,内务府刚分来四个小丫鬟。”
“是否按老规矩,让她们从洒扫活计做起?”
尔葭闻言一怔,把装着鱼食的瓷碗放回矮桌,走到榻旁坐下问道:“兰芝院不缺人伺候,谁送来的?”
皇上前两日刚颁诏废了皇太子,随后打杀了一批伺候太子的包衣奴才,朝堂上也开始频频动作。
紫禁城里弥漫的氛围压抑又沈重,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总觉此时安排人进入王府伺候,有混水摸鱼的嫌疑。
谷雨给她递上湿帕子,笑道:“格格,咱们院里有几个三等丫鬟年近二十五了,想必是要求个恩典,出府嫁人。”
除了自家格格,王爷对旁人不假辞色,她们看不到希望,自然要早做打算。
再者因废太子的事,上三旗包衣死了不少人,互有联姻的下五旗包衣自然人心惶惶,到了年龄都想放出府去。
不是人人都有胆子,去捞火堆里的富贵。
尔葭拿帕子擦着手,淡淡地道:“先安排她们做洒扫活计,再找人慢慢教规矩,别靠近内室就行。”
根据她遍览小言文的丰富经验,这个掌管皇家内廷事务,伺候宗亲起居的内务府机构,恐怕不是个好东西。
只是谷雨同样出自下五旗包衣,这事不好跟她掰开说透,便引着她往内院争斗上去想。
谷雨肃着脸答话:“格格放心,奴婢必定盯紧她们。”
尔葭看她一眼,起身笑道:“咱们去院里走走,刚好桂花也开了。”
得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这件事交给雅尔江阿处理。
下了早朝,皇上召诸皇子与宗亲去乾清宫议事,等雅尔江阿扶着直郡王离开皇宫,已过去一个时辰。
雅尔江阿把他交给对方长随,两人搀着他上了马车。
跪的太久,直郡王此时直接摊靠在马车壁沿上。“大哥先走了,你也回府吧。”
雅尔江阿想了想,轻声宽慰道:“汗阿玛气头上说的话,大哥别往心里去。待汗阿玛消气了,大哥认个错,此事便过了。”
废太子诏书颁往全国后,不知直郡王是察觉出什么,或是觉得谋求太子位有望,竟失去了往日的谨慎。
他今日竟向皇上进言,要求为父诛杀废太子。皇上顿时勃然大怒,言辞激烈地斥责对方为乱臣贼子。
马车里坐着的直郡王满脸苦笑:“雅尔江阿,你别安慰爷了。自颁布太子废诏后,汗阿玛便心软了,爷不能……”
磨刀石把刀磨坏,主人开始心疼那把刀来,便着手让磨刀石出局。
磨刀石,已经没退路了!
中宗李显,昭宗李晔,高宗赵构,英宗朱祁镇……这些帝王都曾被废,让人赶下台都能再次登基当政,更甚至还有皇孙一系翻身的例子。
直郡王如何不知他犯的忌讳,只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太子一系重新翻盘。
这条路,只能走到黑。
雅尔江阿无力劝解,只能劝道:“事情尚未走到绝地,大哥不必妄自菲薄。”
说实话,他身为嫡长子承袭爵位,唯有这场嫡子与长子的斗争真正落下帷幕,方能松口气。
康熙三十六年,他封为王府世子后,皇上命他与直郡王前往永清,处理永定河疏浚的事务,便决定了他日后所在的阵营。
两人共事十馀年,早先有过试探,后来志趣相投,他是不愿看直郡王消沈下去。
雅尔江阿想了想,轻声道:“且诏书已晓谕整个大清,汗阿玛便是心软,一时半刻也无计可施。”
他盯着直郡王,认真道:“大哥,你先约束好身边人,别自乱了阵脚,让人寻到错漏。”
直郡王笑了,探出半个身子拍拍他肩膀,“那等大哥再次设宴,你可不许推脱啊。”
看着郡王马车消失在宫道拐角,雅尔江阿摇头失笑,登上自家马车赶回简亲王府。
谷雨看了眼桂树上摘花的小太监,又看了眼自家格格拎着小竹篮,兴致勃勃地接住从树上掉落的桂花。
谷雨忙对尔葭劝道:“格格,桂树落下不少尘土,这种粗活让奴婢来做,您先歇歇,免得污了衣裳。”
尔葭闻言笑道:“我全身装备齐全,就是为了这一着。指着别人帮忙,哪有什么乐趣。”
雅尔江阿刚踏进兰芝院,便听到这句话,不禁仔细打量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