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的是你爸,但最后,最先松口的也是你爸。他反过来和我说了一句话,我至今记得。”
“他讲,他之所以决定答应你,是突然意识到,你是一个很有个人想法的姑娘,我们左右不了你的想法。你在高二这个年纪,就描摹好了未来蓝图,比很多还在迷茫摸索的同年孩子都清醒。”
“老夏甩甩手就说,既然她决定走这条路,就让她随爱好去吧。”
馀惠美女士的声音很轻,说得很慢,慢到夏菲的脚都蹲麻了,没有了知觉。
“所以,我们都觉得你不用人操心,自从你毕业上班后,你已经独当一面,导致忽略了你很多。去多问你一句,工作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啊,生活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如意啊——”
“妈。”夏菲的鼻子酸了,“是有不开心,不过你别老说自己,我呢,我也有问题!”
“我逞强,我总觉得你们不理解我,我说那些不好的事你们又不懂,反而让你担心,末了不过是一通自以为是的教育……你们是我爸妈,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定站在我身后的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都说孕育一个小孩,是最亲密无间的时刻。
等他们长大,成年人总会远离,各生嫌隙,慢慢生分。
夏菲撑着橱柜站起来,结果脚麻,又栽了回去蹲着。
揉着腿,缓了好一会儿,擡眼对上馀惠美女士的笑容,她也跟着扯起了唇角。
“妈,我永远是你姑娘不?”
一个手刀劈上额头,馀惠美女士没好气讲:“是是是,赶快起来帮我切菜。”
夏菲细想下来,还是不后悔这次冲动的辞职。
回到这座海岛上,沈淀下来,重新会了思考。似乎,收获很多。
—— 那你怎么就放弃了呢?
她好像,还是做不到放弃。
只是,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了,拼得太盲目。
夏菲站在流理台前,在案板上“笃笃笃”切菜。
“啊,嘶——”
一个不留神,划到了手指,她抽回神。豁口还有点大,冒出细密的血珠,顺着指节往下淌出一条血痕。
馀惠美正在打鸡蛋液,放下碗焦急大喊:“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李徐风闻声就冲进了厨房,看清情形,脱口而出:“我说你,心不在焉切什么菜啊?”
习惯性的嘴损,出口时,看到与他一同从沙发起身的梁宗眠,抓住了夏菲的手腕,眉间隐忧,还是温声问她:“民宿里有没有紧急医药箱?”
“有有有,在前台那儿的置物架上,小梁帮忙处理下……你们走走走,都滚出厨房,谁也别进来了。”馀惠美忙出声赶人。
夏菲眼皮颤动,指尖感觉到细细的痛意,跟着梁宗眠往外走,不由喃喃自语。
“听话点,别往外冒了,那谁快出来工作啊!阻止他们!”
梁宗眠笑问:“谁?血小板?”
夏菲抿唇:“……哦,对,一时没想起来。”
“这是你的疼痛和注意力转移术?”
“不,这叫自欺欺人大法。”
梁宗眠忍俊不禁:“你的自嘲精神值得学习。”
夏菲:“……”
走到前台这里。
置物架如同百宝箱,什么杂物都能找到,指甲剪,牙签盒,湿巾纸,剪刀,花露水……以便客人之需。
夏菲用脚往前一点,示意最下面一格,梁宗眠就弯下腰,拖出一个应急药箱。
打开印着红十字的盖子,里面的东西也是应有尽有:双氧水丶酒精丶碘伏,消毒棉丶纱布丶创可贴丶绷带等等。
梁宗眠敛下眼睑,捏住夏菲的手心。
然后用镊子夹住消毒棉,轻轻擦干净她手指上的血珠。接下来,他取出碘伏时,夏菲的手下意识往后缩。
梁宗眠稳稳捏住,使她没有逃脱。
他唇角牵了点笑意:“怕疼?”
“……”夏菲嗓音是故作镇定的微颤,“也不是,就是……其实没必要消毒,这么点小伤口,没必要大惊小怪。”
梁宗眠敛了笑意,面上看不出波动,夏菲却莫名犯了怵。
男人沾了碘伏,给她细致消毒,而后妥帖贴好了创可贴,这才擡起头来,看着她认真讲:“夏菲,自己要爱惜自己,细致一点对待自己,受伤就要呼痛,及时消毒,好好处理。”
夏菲眨了眨眼,自己明明是在被教训,但是……她反而,有点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