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9月11日(三)
曾宪锋把报告送到省厅,没有马上回局里,而是有些莽撞地跑到了经侦总队的办公室。
经侦处的办公室特别大,里面摆满了办公桌,却没有几个人。曾宪锋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敞开的房门,一位穿制服的年轻女同志擡起头来看了看他:“你找谁?”
“你们处长在吗?”曾宪锋一边说一边掏出自己的警官证,“我姓曾,是市局刑警队的。”
“刑警队?”女同志楞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你是为商洛笙的事情来的吧,我们夏处长不在,去市检察院了。”
“去检察院?”曾宪锋楞了一下。
“嗯,一早走的,要是快的话,现在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女同志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又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要不你坐一会儿吧。”她用手里的笔指了指旁边一把椅子
“你们现在是不是特别忙?”曾宪锋小心地问道,一边慢慢蹭到女同志的桌子前面,拉过那把椅子坐下。
“你指什么?”
“看你们的人好像都出去了,是不是这两天特别忙?”曾宪锋心里有些紧张,一来因为这里毕竟是省厅,单位级别比市局高,二来也是因为这位女同志长得挺漂亮。
“最近这两天好像大家确实挺忙,”女同志回身看了看四周,“不过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个内勤办事员。”
“哦。”曾宪锋点点头,他不确定这位女同志是确实不知道大家都在忙什么,还是知道却不想告诉他。
他搔了搔头皮,又说道:“应该是很忙,这两天你们好像都没人去看看商洛笙嘛。”
“领导说等他安排。”女同志低下头写自己的材料去了。
“哦。”曾宪锋不知道往下说什么,只好又“哦”,然后站了起来——他觉得,坐着比站着还累,然后装模作式地舒展了一下,“哪张桌子是商洛笙的?”
“那张。”女同志随手指了一下,很快继续说道,“不过你不能随便看,得等夏队回来。”
“好吧。”其实曾宪锋也没搞明白她指的是那张桌子,也只能就此作罢。他又坐了下来——现在他能感觉到,其实站着坐着一样累——又问了一个问题:“商洛笙在你们队里的工作具体是什么?”
“你还是问领导吧。”女同志擡起头来,笑了笑,笑得挺好看,“他更清楚。”
保密意识也太强了,曾宪锋默默在心里叹口气,半赌气半玩笑地问道:“有什么问题是你能直接回答,不用问领导的?”
“有啊。”女同志脸上依然带着笑容,似乎并没觉得曾宪锋在挑衅,“看你想问什么了,跟工作有关的都需要问领导,跟工作没关系的嘛,看我心情啰。”
“你,”曾宪锋被噎得一楞,不过他很快调整好状态,开始沈着应战,“你叫什么名字?”
“方晴晴,方圆的方,水光潋滟晴方好的晴。”
名字倒是挺好听,曾宪锋就是有点儿不太明白“水光潋滟晴方好”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没敢表现出来,只是含含糊糊地说道:“嗯,好名字。”
“当然是好名字了。”
她这么一说,曾宪锋忽然觉得这名字好像其实也挺普通的,不过他没敢说出来,而是飞速地问了下去:“性别呢?”
“女,废话,这叫什么问题!”方晴晴白了他一眼。
“年龄?”
“喂,你太不礼貌了吧,你……”方晴晴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喂,你平时审犯人就是这么审的吗?一上来先问姓名丶性别丶年龄?”
“我们还会问家庭住址和工作单位。”曾宪锋笑笑,有点儿得意,又有点儿担心。
“你这人真无聊。”方晴晴低下头又开始弄她的材料。
“那个……”曾宪锋已经不太得意了。
“你先到走廊上等着去,别影响我们工作。”方晴晴头也没擡,用笔指了指门。
曾宪锋轻轻咳嗽一声,很识趣地站起来,溜达到走廊上。
走廊上的人很多,来来往往的,有的走得还特别快。不过,不管多着急,每个人在经过的时候都会停下来好奇地看曾宪锋一眼。曾宪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冲着停下的人傻笑一下,而这些人也多半会笑一笑以作回应,只是这回应的笑容似乎都带些同情,似乎他们看的真是个傻子。
站了五分钟,曾宪锋已经开始后悔了。到十五分钟的时候,他鼓足勇气往屋门口凑了凑,却没敢轻易进屋,而是准备先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