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敞开的大门已经可以模糊可见。
马车之内,仍旧在上演着一场棋场博弈。
可是眼看临安城临近眼前,不知怎的,璃辞却渐渐失去了下棋的心思。
拈着一子的两指更是不由得用上了力气。终於缓缓放了下去。
棋盘上的状况仍旧同这么多日以来的情景差不多,黑子白子,交战,难分胜负。
可是今日不同,他的心竟然莫名失了准度,微微乱了。
“这一场,是我败了。”璃辞朝着身后靠了靠,声音莫名有些低沈,有着连他都说不清楚原因的沈重,“若是继续下去,我必定会败得体无完肤,所以,秋揽,是你胜了。”
秋揽虽然不像璃辞那般乱了,可是心境却也绝对不佳,早在方才听到传报的那一瞬起,她的神经就莫名一紧。
“难说。”秋揽也朝着身后靠了去,“继续下去,败得人,说不定还可以是我,只不过,这场棋,我们都失去了最初开始的那份心境,所以不下也罢,更何况,胜负本就不是我们在棋场上的最初目的。”
最后一句话倒是戳中的璃辞下棋的本质,心情似乎好了一点:“落子下棋,棋声心声,落子有声无声,我不过求的是个心静。”
轻轻叹了一口,向来正儿八经,在别人眼中冰冷的璃王竟然破天荒有了开玩笑的痕迹:“只不过临安城就在眼前,我心竟觉得甚是遗憾。若是一别,下一次到不知,我们会是敌还是友?甚至,还会不会有秋揽你还会不会因为愧疚,而给我倒茶盛饭?”
当然,就算璃辞是真的想松弛一下气氛,可这种话语在他那无波无澜的音调推波助澜之下,竟然立刻变得调调,显得有些沈重。
就连秋揽也没有说话了。说实在的,这段时间她和璃辞的关系无外乎又好了那么几分,因为踩了璃辞脸一脚,心中郁结已散,又因为心中愧疚所以偶尔在非常偶尔的情况下,会给当初‘虚弱无比’的璃辞倒杯茶,盛碗饭之类的…两人的沟通貌似也顺畅了许多。
最主要的原因,是秋揽的确很喜欢和璃辞说话,这个人虽然看不透,可是实实在在的聪明,说话向来一针见的,字字珠玑。
“璃辞,按你看,如今的临安城,如何?”秋揽没有回答璃辞的问题,反而问道。
璃辞眸光微垂,遮住里边的光芒,轻轻道:“十面埋伏,决计无错。”
“那如何能在其中求得突破?或者……存活。”
璃辞却豁然擡头,深深凝视着秋揽,认真道:“走得越浅,站位越低,越是远离,自然能够好好或者。而……走得越深,站位越高,越是靠近,自然会被当做各方箭靶,死个透彻。”
“秋揽,你已有苍茫铁军。”
秋揽身子一僵,微微愕然瞧了一眼璃辞,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自然明白,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个人言语之中,竟然有关心她的意思?虽然听上去是如此隐晦,可是他和她都知道,这句话里边儿的关心,对於自己来说,绝对显而易见。
苦涩一笑:“璃辞,我早就走得深,站得高,靠得近了。你以为我还能全身而退?别说我不能,就算我能,我也不会。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有自己该做的和必须做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让君无锦一个人站在那个高处,孤零零地等着四面八方的埋伏朝他袭击。”
璃辞身子一僵,面具之下,薄唇紧抿。
秋揽自然是没有看到璃辞的反应,在她的脑海之中,浮现的是君无锦那张阳光俊朗的容颜。还有那双,在一线关瞧着她,无比坚定的眼。
这个人,君无锦。
身在黑暗之中,藏着满腔仇怨。明明恨着牧蝶心,可却必须称她为一声母后,更要在暗中提防君向天。
他贵为太子,可是皇后让他成为太子,要的不过是一个傀儡。而皇帝要他成为太子,要的不过是一个弃子。
这个人活得很累,很深沈,很阴暗。虽然他曾经让她极度失望透顶,可是她还是能理解他。更不要说,在黑暗之中,他还曾尽力解救她的性命。
先不说他们的交易,只凭借这一点,她便不会让他孤零零的站在高处,此刻属於他的众矢之的里。
这是原则问题。
车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沈闷,秋揽没有开口,璃辞也闭上了眼睛不语,谁也不知道这两人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终於,马车渐渐停歇,同璃辞一同归来的三军中人,总共抽调近五万士兵整齐划一停下。
同时,一阵喧哗欢闹的声音同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