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泪洇在他的后背,穿透过纯棉的布,一直洇到他的心里。
那段黑暗的日子啊。
母亲癌症得得急,只是突然干咳了半个月,没想到去检查已是肺癌四期。
对应的靶点没有靶向药,常规的化疗终究没有留住她。
短短半年,他没有妈妈了。
他吃不下东西,不想开口说话,没日没夜地昏睡,很多时候醒过来枕头潮湿一片。
后来又会长时间清醒,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那样呆坐着。
有一回在窗前站到半夜,看见外面黑暗里有一闪一闪的萤火虫,他像受了牵引,走出房间去了花园。
文茵定了闹钟起来看他,他不在房间里。她去书房找,去地下室找,最后在花园角落的亭子里找到他。
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文茵回头拿了毯子,陪着他在花园里坐了一夜。
后来她就抱了枕头赖在他卧室的沙发上。
她说,陈知行我没事,我就想睡在这里。
他等她睡熟,轻轻把她抱上床,自己又长时间抱膝靠在床头。
他的脑子里没有对任何事情的具体想象,一直都是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才能脱离这种无力。
长久地不愿说话,每天味同嚼蜡只是身体需要运转下去的本能。
后来就是母亲生忌,她甚至连自己生日都没挨到就走了。
他害怕直面那种痛苦。不磕头的时候他就把自己藏在角落里,梵音入耳也不能让他静心。
寺庙里法事已经做完,文茵送父亲回家。
忽然的沉寂浸在萧瑟的香火味道里,像一根线,缠住他的心脏,一下一下往外扯。
他驱车往墓园去,他想靠在母亲的碑上。
自己身上的那一部分,就埋在那里。
却看见了本不该出现在那里的文茵。
他本能地藏住脚步,把自己掩在树后面。
他听见文茵哭。
“他好痛苦,我该怎样做?”
“二婶,我好想你。”
“他不跟我说话,他不吃东西,你回来看看他,看看我们好不好?我怎么梦不到你......”
“我要怎样做他才能好起来,他不跟我说话,他好疼。”
他看着她跪在草地上,头深深埋下去,止不住的呜咽绵延千里。
他吸着鼻子,一点一滴剜出心头血。
混沌中身体的本能驱使脚步,他走过去把人抱在怀里。
她怎么这么瘦了。
这段漆黑泥泞的路,不再是蜿蜒曲折看不见尽头。
很痛,他不说了。
但是她在,他能坚持下去。
“陈知行,发什么呆?”她喊了他两遍,他像被施了法,定在那里不睬人。
陈知行回神摇头:“怎么了?”
文茵朝他招手:“过来,跟二婶说说话。”
他放下抱肘的双臂,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擡起右手捋了捋头发:“妈妈,生日快乐。我跟文茵很好,不用担心。”
“她长本事了,自己能挣钱了。”
“今天带来的蛋糕,是她自己做的,你是不是很喜欢?”
“妈妈,不用担心我们,我们很好。”
他絮絮叨叨,开始唠家常,文茵时不时插嘴纠正他夸张的地方。又说起下半年的计划,都要好好工作,等新年他们要回美国,休个长假。
最后点上了蛋糕唱了歌,两个人拿了叉子吃了一半。
等陈建民跟肖宁到这里,也才十点钟。
她跟陈知行靠后站着,看着他们鞠了躬。
往年陈建民也跟蒋青原有好多话讲,今年带了肖宁过来,只简单地说了两句。
一起又去寺庙,给蒋青原做法事祈福。
吃了素斋,文茵送陈建民跟肖宁走,她拉住陈建民的胳膊:“二叔,我替知行请半天假,下午不去公司了。”
她送陈建民肖宁上了车,返身折回寺庙,老远看见陈知行背着手站在栏杆处。
旁边高大的乌桕树呼啦啦响,他就站在那里,任风吹了衣角。
文茵顺着他的视线望,佛塔高耸,一座座寺院错落隐在苍翠里,只有殿前的烟袅袅而上,随着风远去。
她上前拽他的袖子:“走了。”
回头她开车。
从寺庙出去,本该右拐回家的路,文茵往左打了方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