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晚上他跟文茵说晚安。
广播里播报登机的信息,何聿收起手机,推着行李箱往里去。
他们好久没见了,只有微信里他唱独角戏一般的倾诉,表达自己点滴的思念。
但是文茵说他的告白让她觉得有压力。
何聿心惊了好久,生怕自己又把人吓跑。
只能说些贴心的关怀,让她在外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那些被迫不能讲出口的“我爱你”丶“我想你”,只能在梦里诉说。
他以为她工作结束了会来美国,这样他从洛杉矶飞过去,还能见上一面。异国他乡,有他这一位故人陪伴,或许能敲开她心里的那扇门,哪怕松动一些也好。
却不想文茵又去慕尼黑呆了几天。
他不能留在这里,还有几天就春节了,他得回家。
严肃板正的大家长,最讲究农历新年的团圆。老家开阔的堂屋,能坐四桌,子孙都不能缺席,否则能被太爷爷念叨半年。
他叹了口气,努力排解心里的烦忧。
他是不是跟她没缘分?
何聿胡思乱想,手机震动。
文茵:“一路平安,我也在去机场的路上了,下午回纽约。”
苦涩在嘴里蔓延,又渗透到四肢百骸。
看吧,他跟她就是差这么一点。
何聿心像被掏空,扶着行李箱站了一会儿。
有工作人员过来关切地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蹙着眉头摆摆手。
最后走到无人的安静角落,心里头的小人不停地呐喊叫嚣,他脸色又恢复如初,目光坚毅,解了锁拨了电话过去。
“文茵,我已经进闸了。好遗憾啊,没见到你。”
电话里文茵笑:“要新年了,你早些回去过年,等我回了家再见吧。”
他听她声音清脆,连带着心里的阴霾也被扫空,点着头应声:“好。不许食言。”
他其实想说想她,想说自己心里难受,但是现在讲不出口。
他被她声音感染,她心情极好,自己又何必给她不痛快。
千万不能像以前那样把人推远。
飞机起飞降落,跟他的人生不同。
飞机有一早就规划好的既定航线,如无特殊情况,就这样来来回回按部就班。
他不一样,想停留的终点始终无法靠近,他想安稳,他羡慕别人安定的人生,有那么一个心上人,执她之手与她偕老。
可惜,往事让他踟躇不前,好怕到头来又是一场空。
漫长的一天,十多个小时过去,文茵到了纽约,这一天还没有结束。
她在阿姆斯特丹转机,给陈知行发信息,她说自己先行一步,趁她跟快餐还没有两看相厌,赶紧尝一尝家附近的芝士牛肉汉堡。
陈知行一直没有回信。
文茵不在意,估摸着他很忙。
夜里街上的霓虹闪烁,她让uber司机停在路口,独自往家的方向散步。
风雪还没停,空气凉沁沁的,她裹紧羽绒服,冻得像卖火柴的小女孩。
各家都亮着灯火,她擡头远望,瞧见自己家,三层楼都开着灯,暖黄的温暖,让纽约冰凉的海岸线蜿蜒出一丝温情。
她要给父母惊喜,爸爸妈妈不知道她今天就回来。
风又大了些,雪粒打湿了帽檐。
文茵加快脚步。
松枝披盖了花园拱门,草坪上大丛的绣球只剩枯败的根枝,雪松依然挺拔,花盆箱里迷你的常青树木上点缀着火棘,还有棕灰的松果。
是爸妈搞的圣诞节装饰。
蹲在地上的小兔子雕像,咧着三瓣嘴对着她笑。
她朝兔子做了个鬼脸,擡手按了门铃。
随后听见脚步声。
门打开,陈知行看着她笑:“我比你早。”
他穿着藏青色的卫衣,头发长了些,带着闲适的慵懒。
屋子里的温暖跟室外的寒凉奇妙地连结。
风雪夜归。
文茵嘴巴张成“o”型,指着他恨恨:“你这个骗子,还说忙得要死,让我别烦你。”
“逗你呢。给你惊喜啊。”陈知行边说边把她的行李拿进屋,替她掸了掸身上的雪,脱去羽绒服。
“爸妈呢?”她任由他动作,又被陈知行领到餐桌前,喝了他递过来的热姜茶。
“在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