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论狐妖现原形的必要条件

窗外雨声淅沥，窗内烛火满屋，映着乌沈霜浅浅勾起的唇角。

书册中，刚刚化人的小狐狸瞅正谋划着“碰瓷”。

小狐狸瞅准书生上街的时间打开了街边摊贩的禽笼，一时间乱飞的鸡鸭冲乱了人群，趁着书生手忙脚乱躲避的功夫，挺着胸膛直挺挺地往人家跟前撞。

做戏做全套，他“呜呼”地叫着倒下还不够，背在身后的手指还顺便把肩上的包袱解开抖了一地。

他装模作样地在地上摸索了一阵，才仰头，盯着一双泛红的眼睛，一脸委屈地“碰瓷”——方才荷包被撞丢，身无分文断试无法进京赶考了；身处异乡，归家路途亦漫漫。

所以，撞他的人，要么送他回家，要么送他去赶考。

书生本就有愧，听闻他原也是同去赶考，当即认定於情於理，自己合该捎他一程。

到底是成了精的狐狸，办事效率极高：下山不过半个时辰，就搞定“同路同行”的目标；

当日傍晚行至驿站，小狐狸又乖巧地再三表示：让书生一路破费自己心下过意不去，能省则省，二人“同吃同住丶睡一张床就好”；

及至半月后抵达省城时，“相见恨晚”的二人已然发展出了可以穿同一条裤子的真挚友情。

书生不孚众望，果然在会试中名列前茅。放榜当晚的庆功宴上，一众经“榜上有名”的同窗谈及日后志向，不是志在入编翰林，便是入六部观政，唯有书生一人无意留在京城。

“你们读了十几年书，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登堂入仕，留在皇帝身边进言进策？留在京城不是最好的选择吗？”小狐狸抱着酒壶，不解道，“而且，别处能有京城好玩吗？”

书生取过他怀中酒壶，斟满杯中酒，轻轻一笑：“胡兄，京城虽好，可故乡还有人在等我。”

狐狸怔怔地看着他。或许是晚宴吃了太多酒，他揣着三分醉意，追问道：“你说得是故人，还是相好啊。那人真有这么好？好到这光明前程和繁华京城，都留不住你？”

闻言，书生动作一顿。他跳过了第一个问题，郑重地点了点头，径直回答第二个问题：“若无故人作陪，京城不过尔尔。”

就这一句话，便让成了精的狐狸心如擂鼓，彻底喝高了。

传闻说，蛇妖喝酒会现原形，狼妖逢着满月也会现原形；

眼下，狐妖既喝多了酒，脑袋上还盯着一轮满月，眼前还有个一往情深的俊俏书生……

都铺垫成这样了，不露个狐狸尾巴，实在是说不过去。

背后的袍角下偷偷冒出一个雪白的尾巴尖，左一晃丶右一摆地扫地；小狐狸仰着一张微微泛红的脸蛋，含含糊糊地问道：“你跟他说一声，让他来京城找你不就好啦。”

书生摇摇头：“它自己来不了；而且，京城，并不适合它。”

“它怎么来就不了啦？”

雪白的尾巴钻入袍角，紧紧缠住书生的脚腕，将人拽得身形一晃。不待他反应，眼前的青年已经欺身上来，将他压倒在石桌上。

书生楞怔地看着压着自己的青年，忐忑地问道：“胡兄，你这……这是作甚？”

从桌上跌落的酒壶碎了一地，馥郁的酒香融进晚风，封住了口鼻。

眼前的青年蹭了蹭书生的胸口，一双上扬的娇俏眉眼里竟是蓄满了委屈：“它都来京城半个多月了，对这京城哪里好吃哪里好玩，比你还熟好不好。”

说话间，腰间发痒。

书生一低头，便看到了那条缠在腰间的，毛茸茸丶蓬松雪白的尾巴。

书生怔怔地看着那雪白的尾尖打卷丶翘起，蹭了蹭他的侧腰，又缠上他的手腕；半晌，他深深吸了口气，试探着唤了一声：“小霜。”

话音未落，青年头上已然冒出一对雪白耳朵，一抖一抖地往他脸上蹭：“嗯！惊不惊喜丶意不意外？”

“惊喜。”书生低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一路都没露馅，真是难为你了。”

“那是！”狐狸尾巴骄傲地摇了摇，“我现在是只狐妖了嘛，自然比以前厉害的。”

闻言，书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伸手捂住了狐狸耳朵，低声道：“小霜，把耳朵和尾巴收起来，不要给别人看到。”

狐狸依言收了耳朵尾巴，乖巧地瞪着书生，问道：“对了，我都来了，你是不是可以留在京城好好当官了？”

“不，我们不能留在京城。”

书生将小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