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泪珠(二)
孟家失势以后,各宫的妃子早晚也不曾来殿中请安,皇帝让关山雪出入后宫,内外都是女侍卫把守着,关山雪的亲信都是女将自己手把手带出来的。
宫女晒了新菊给孟素商煮的茶,菊花茶味大,连殿外都能闻得到,关山雪平常除了练兵便时不时到殿外晃动。
天热的厉害,赤临这地儿过夏便没有消停的时候,难得的一丝微风勾起她发髻上的红带,孟素商的大殿外种的花都被撤走了,显得单调了不少。
随从寻到烈日下的关山雪,疾步而来,女将面上带着尘土,她往门内看了一下,然后才对着关山雪行礼。
关山雪一擡手然后往前走,随从不曾越过她跟在身后汇报,“元帅病重的厉害,夫人捎了信,让将军不必担心,已寻了各地郎中,万不可请命回闻台。”
关山雪眉头紧锁面露担忧,她近来被这件事扰得睡不着,她说:“我知道了,跟闻台随时通着信。”她如今不能走,边关的战事不日便要结束,阮临熙已带着铁骑赶回赤临,随时会有变动。
“另外,皇后的信已经拦下来了。”随从从袖子里拿出,弯腰奉上,嗓音压得极低,“信还未交到楚淮洲手里,楚淮洲从夷川大地一回来,便被召到了御书房。”
关山雪也没启开看,扫视一眼无所谓说:“烧了,不要让人发现。”
随从得了令又装了回去,她跟在关山雪身后,往宫巷尽头走去,关山雪在烈日下步子迈的极慢,路过的小太监行礼后都匆匆而行。
很快她额角便布了密汗,随从斜眼瞧看后说:“将军莫要再想元帅的事儿,眼下萧大人那边还等着,小孟后要心甘情愿去问太后当年收走卷宗那事儿,将军可有对策了?”
“孟素商不吃硬的,从我入宫她想着拉拢,否则她也不会去查当年孟太后做的那档子事儿。”关山雪直视前方,烈阳融不进她眼里的寒冰,从上次孟素商说出那些事儿她便猜到了,若不是有意拉拢她,也不会去查。
孟素商是个聪明人,即使孟家倒台,只要她父亲还是楼闽的王侯,那她便要想尽办法活着,她是皇后此生出不了宫。
关山雪顿下步子视线拉远,檐上的黑猫跳了位置,她说道:“我想过很多种办法,对她不能坦言,没办法互利共生,所以只能走另一条路,人说女儿家心子软,她在后宫见过不少女人,好在那日我没杀了她,让她误以为,我瞧上她了,这便是弱点。”
孟素商在后宫没输给过谁自然不能硬来,这样的小孟后,得做她的手下败将,这才是上上策。关山雪没办法忘了当年关家受得屈辱,若这女子不姓孟,她会留她一命。
随从担心地说:“但将军,小孟后毕竟是皇后,若是让人发现,可是对你不利。”
“小孟后自己都不敢说,况且,我不是没对她做什么吗?”关山雪又问,“近来阮家那姑娘在做什么?”
随从回答说:“前些时候,她去了一趟公主府,听说她嗓子疼得厉害去寻那巫祁族的医师,但是又在半道下了马车,将军问她做何?”
“让孟素商信我只是第一步,她想要在宫里活下去。”关山雪提上步子,仰头瞧看了金轮没有停下脚,“阮二入后宫是她唯一能和陛下谈条件的事,若是断了这条路,她便只能寻找别的法子。”
这是孟素商唯一能保全自己的方式,皇帝应了她回楼闽探亲,孟元帅驰骋沙场,一方称霸定有法子让孟素商活着。
“但是,将军如果这么做,岂不是和陛下背道而驰。”
关山雪脚步戛然而止,她定睛凝神屏息半刻说,“所以你得盯紧了阮二,从中找出破绽。”
随从应了声没再说话,宫巷正午太阳直射,大缸的水都少了些许,皇宫内外瞧着是一片祥和,但都不知犄角旮旯也会鬼魅横生。
画馆的老鸦在笼里热得张着嘴,蝉聒噪得很,盛华日光笼罩整个皇宫,赤临貌似好几年没这样热过了。
太监偷了闲都悉数躲进了藏书阁,在殿中做事儿的不敢停歇,地窖的藏冰剩的不多,朝仪司索性停了各宫娘娘的那份,悉数留给了御书房使用。
但时酒的画馆似乎不同,大鼎内没缺过冰块,阮倾竹问她,她且道是民间收来的,今年热民间百姓的藏冰也涨了价,她倒是没问时酒哪来的银钱。
阮倾竹盯着太阳底下笼子里的黑鸦,似是要被这太阳灼烧得羽化,她问道:“若是死了怎么办?”
“你不是盯着吗?”时酒没看她,认真描画着老鸦的形态,“驯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