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与天(七)
关山雪奉命去校场点兵,好几日没睡过一个好觉,身侧的女将跟着她多年,随身携带着囊袋装了冷茶,交给她的时候关山雪先擦了一把汗。
“皇上让阮二囤粮,明着就将人扣押在了赤临。”关山雪咽下茶水,那冷茶过喉的时,减了几分燥热,关山雪拭去汗后,将帕子一块儿扔给了旁边的人。
旁侧的女将说:“这一次闻台饥荒如此严重,安州粮仓空了,闻台乃至赤临的粮商都勾结在了一块儿,这事情不好解决。”
“阮二也不是个吃素的。”关山雪在木桶里拧干帕子又擦了擦脸,军帐内闷得让人喘不过气,她倒是宁愿在外边晒会儿,“我想过了,这一仗不能打。”
她脸上的尘灰被擦净,眉上的坚韧落在光照下,女将道:“的确不能,但若是小皇帝不肯交出小孟后,那这一仗便避免不了。”
“她不肯交,那便抢,孟素商通敌叛国是死罪。”关山雪搁了帕子,双手插在腰间,“在大军出发前,你回一趟闻台,跟我娘说一声,家中的铺子该卖的卖了,换成银子,若是打起仗来,朝廷连个屁都放不出来,我得自己掏银子养着这群将士们,总不能丢了城池。”
关家在闻台有不少的铺面,姨娘们手里也攥着些,如今世道这般守着那些银子也没啥用,大源朝若是失了,整个关家都得陪葬。
女将说:“将军,这次六殿下执掌帅印,丢了城池也是她的责任才对,六王府当初娶阮二那聘礼嫁妆顶好几个城池了,夫人留着家当是给公子们娶亲用的,公子们怕是不乐意。”
“你这说的什么话?”关山雪看向她,“陈衿掌帅印,但这将士是我关家养的。”她还准备往下说,但忍住了,摆手岔开了话,“得了,那几个吊儿郎当不是一两天了,你将话传到再带几个将士回去,老爷子一走,闻台也闹了荒灾,姨娘们也该逃了,她守着那些铺子也没用,如今关家我说了算,谁若是敢阻拦,军棍伺候。”
关山雪扛起家中的重担后,便得想着法子养这群将士,女将应了声后说:“是,属下马上去。”
“对了,你先去户部一趟,听说春酲的老库被端了,陛下既然刻意筹了些军饷,去找户部将去年的银子给结了,再拖下去,我真得翻脸了。”关山雪想起这事儿恨得牙痒痒,去年税收不好,户部主事整日搪塞她。
只要出军便会缺银子,没银子养得再亲的将士也不会卖命,这次的战乱归根结底是因她而起,当初若是她看了孟素商捎回楼闽的那封信,她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烧了。
离着大军出发还有些时日,大旱让不少河道枯了,沿途不一定能取水,司天监想着祈雨对着陈亦夭提过了不少次,陈亦夭不喜这些任由朝臣折腾。
民间哀声载道,灾荒年遍地皆是无辜,陈衿一早上了朝堂领了帅印,近来点兵之事她撒手不管,全交给了关山雪在做,只给面上挂着名儿。
而这事儿被陈亦夭知道后,全然有了不一样的猜想,萧骞在大殿给陈亦夭呈交追查去年贪污的各司所官员名单,有的被抄了家。
今年的秋试往后拖了,饥荒之年也无暇顾及这些,陈亦夭翻看着萧骞递来的黄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说:“怎么这么多,朕知道往年办宴奢靡,但没想这些狐狸胃口倒是挺大。”
“其中朝仪司受贿最多,从仁宗十六年,层层往上递增,陛下瞧着自然多了。”萧骞答话的时候只是微倾了下身子。
陈亦夭接手朝政后才知道这里边的覆杂程度,没银子是最不好办的,他知道各司贪污受贿,认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好,为臣子不让他贪,倒也不能忠心不二。
今年端掉了朝仪司也好,别的贪得少便让萧骞压了下去,若是按照这种清算方式,整个朝堂没有干净的,除了大理寺怎么也没查出。
“司华年倒是两袖清风。”陈亦夭合上黄册,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有关弹劾大理寺的,大理寺每一笔银子去向记载的清楚,就是监察院年底的名录也是司华年居榜首。
萧骞说:“有时候,清官用着未必顺手,据臣所知,司大人前些时候还去了一趟六王府。”他站直了身子往后退上一步,给陈亦夭让路。
“他还真是,执着。”陈亦夭说到这儿,手心收紧了,捏着一把汗。
萧骞那日都听到了,他倒是不用隐瞒着,他问道:“那小太监处理了吗?”
“杀了,在宫籍中除了名字,没人能查到。但陛下忘了某件事。”萧骞声音平稳,大殿近来用冰少了,民间收不到冰块,大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