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泊满川(五)
“既然说今日来给个交代,那我便不多说,先祖让女子为家主,而氏族间皆是男子辈,将女儿关在大院,学了套男主外女主内的规矩,谁遵守过祖训?”阮倾竹没等几人说话。
这些话她憋了很多年,从她入宫起到现在,她好似明白了经卷作何之用,为何先祖说经卷为至宝不外露。
是这世间有心之人太多,怕毁了本有的用意,阮倾竹往屋子中间走去,西侧的窗卷进的清风带起她的发尾,身在清风下的女子坚韧不似当年那般娇弱。
阮倾竹说:“故而日益给各位渐长傲骨,颍南存世百年,你们不再甘心女子为家主,认为男儿自当顶天立地,女子该困闺阁拿花针。关山雪不一样也上战场,璟国的皇帝不一样也是女子?是阿娘以女子身压了诸位一头,还是说这世间女子当了道碍着各位仕途,故而不枉千里迢迢以百姓为由,将我除去族名?”
阮倾竹声音不大足够有威慑力,风拉的窗户响动,阮倾竹早知四族不愿女子为家主,这几年没少挤兑阮氏。
邹长老气得面色铁青,渐冷的清风吹不散面上的红赤,他手指颤抖指着阮倾竹说:“事到如今还拿我等说事,阮家主,这便是你养的闺女,替颍南养的家主!伶牙俐齿胡说八道!”
“邹伯伯先别动怒,听我说完。”阮倾竹横扫一周后看向他,“伯伯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当年家主的牌子留给我,这位子我自是不让。伯伯说的敌国探子,我动了私情但我并未叛国,这天下怎样,帝王如何有目共睹,一己私欲害死楼闽元帅是大源朝的帝王,璟国借兵被反咬一口,这事儿又是谁做的?我在此不是来数先皇的过错,读诗书让我们辨别是非,并非是愚忠顽固。”
“我祸害百姓,未到最后一刻,你怎知我不是以身为饵,请天下人入局!”阮倾竹到窗边撂了窗下一眼,她的气势摄人,将长老震慑得不敢说话。
阮氏在五族中受挤兑,不为别的,家主是女子,窗户一大开,风肆意窜入,外面的吵闹声像是冲破束缚,悉数钻入屋中。
长老们茫然互相对视一眼,阮倾竹做到了礼,好吃好喝伺候着几位,来时说话温和,今日这番话她早晚会说。
那一句以身为饵将众人听得一楞,阮如嗪连忙到窗户边上往下一看,百姓拿着箩筐往城门口跑去,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宽街。
阮如嗪顿时明白了,阮倾竹来时在马车上什么也没说,她欣慰地看着已经长大的姑娘,那些存在於内心的愧疚也越发深入。
“天下粮商众多,闻台有互市是通往漠原的要塞,不可能没有粮食,而燕都最高米价传遍四地,各方粮商便会连夜拉着粮食到燕都。”阮如嗪解释来龙去脉。
她渐渐擡眸,眼中有了泪水,“以最快的速度收了燕都城所有的粮食,当四地粮商拉着米粮到时,停止收粮草,囤在城内的粮食没有去处,若是往回拉耗财耗力,粮商都不会这样做,只能低价贱卖,囤了军粮解了饥荒,以身为诱饵,所有人都被骗了。”
阮倾竹当初走这一步便知道自己会被骂的不轻,长老们听到这儿哑口无言,一向铁齿铜牙不服输,却在此刻又不得不对阮倾竹低头。
“若是五族中有比我适合做家主的,这牌子我自会交出去,若是没有,往后,诸位伯伯请尽力辅佐,传颍南世族。”阮倾竹不说多的话,她撂下话后便往屋外走。
在门口的畔月姑姑听得一清二楚,她见阮倾竹出来,连忙扶着,阮倾竹在身后大门关上的那一瞬,身子都软了,她也会怕,自小关在闺阁里的姑娘哪里这般跟人说过话。
客栈的小二在楼梯上张望,肩上搭的白帕换了个位置,他楞着神问:“贵人可还好?”
阮倾竹脸色很差,她摇摇头跟着畔月姑姑往楼下去,客栈越空旷,说话时声音便传得越远,刚下了木梯,阮如嗪便追了出来。
畔月姑姑见状退到了一边,阮如嗪鬓角出现了白发,梳得整齐素钗不扎眼却又瞧着端庄雅泰,双眸喊上眼泪时,眉头也皱到了一块儿,像是刻意压制着情绪。
“阿娘今日可想到王府住?”阮倾竹问道,阮如嗪从来了燕都城也不到王府居住,大抵是不习惯。
阮如嗪抱住她低声啜泣半晌,手收紧了,阮倾竹怔住了,她都忘了阮如嗪有多久没这般抱过她,她记得阿娘一向是严肃冰冷,手中的戒尺便是最好的言语。
“不去了,一会儿便会颍南,姌姌,阿娘无用,没能护着你。当年若是不让你遭哑疾的罪,你也便不会过得这般苦。”阮如嗪在阮倾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