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衣飘飘(二)
燕都的大雪没有要停的迹象,风霜席地而卧,断了桃枝,卷在窗花上,除夕夜的红灯失色,浮生万千探不出半点喜。
阮倾竹猛地惊醒,她额头全是汗水,厚被压得她喘不过气那般,她这一醒惊到了畔月姑姑,年夜府中没有守岁。
膳房多做了几个菜她也没吃上几口便早早睡下了,丫鬟们都出府去了坊间赶热闹,今年因天灾不及去年。
畔月姑姑在小榻上歇息,她知道阮倾竹睡不好,因为原先在昭狱受过刑,冬日里身子骨弱。她点了灯,拿着烛台,手心捧着火苗小步到床边。
阮倾竹回想着刚刚的噩梦,她紧攥着被子,直到畔月姑姑挂好了床帷这才将她拉回神。
“可是又做噩梦了?”畔月姑姑替她拭着额头的汗水,“我点安神香你也好睡得安稳些。”
阮倾竹握住畔月姑姑的双手,她紧张道:“姑姑,我梦到殿下出事了。”阮倾竹虽然时常做噩梦,但今日这梦不同。
梦寒落桃花,烽火连城血染乾坤绝不是好兆头,“我们不能呆在燕都,我得去找她。”阮倾竹知道从白毓失踪开始,一切都变得不对。
畔月姑姑手指划开阮倾竹的发丝说:“我们出不了燕都,这几月一封信也没有,若是能有法子,也不会留到今日。”
“府中还有小主子,不然早逃出了燕都城。”畔月姑姑一脸怜惜,如果阮倾竹不管这孩子逃了,怪罪下来这孩子也得受牵连。
阮倾竹瞬间哭了,她揪着胸口的衣裳,后背受了寒感到了凉意,加上噩梦时出了冷汗,哭时气息堵在了喉咙没办法散开。
畔月姑姑心疼地说:“别凉着,今夜除夕不能哭的。”畔月姑姑用被子将阮倾竹裹紧,双手抱着她,“咱们用府银给禁军结了银子,大家都念着六王妃的好,若是皇庭出事,前往夷川也有人肯卖命开路。”
阮倾竹硬将委屈咽了下去,她啜泣了好一阵道:“陛下病了这么些日子,朝政都由李修主持,苏千在册帮忙批折子,宦官不能将脚伸到前朝,明日我还是得入宫一趟。”
大源朝当初撤下司礼监防的便是宦官当道把持朝纲,陈亦夭一病便是这么久,阮倾竹隐约觉得不对,但也没有理由入宫见皇帝。
正想到这儿,静夜里门口忽然出现响动,勾在窗花上的枯枝被人拿了下去,那身影极小,畔月姑姑厉声问:“谁在门口!”
俩人心已了然,这人在门口应该是听了许久,这时见着门被推开,陈牧溪穿了一件披风,内里没有外套小步入屋,人停在了屏风后跪地行礼。
“六王妃恕罪,无意路过听了一阵。”几岁的孩子认错极快,这诚恳胜过朝上的旧人。
阮倾竹听到是陈牧溪的声音,看了一眼畔月姑姑,她起身下床穿了外套后才示人,站在台阶上看着孩子盖在披风下,头叩在手背上久久未起。
“地上凉,先起来。”阮倾竹开口说话,到小榻上坐下,畔月姑姑又多点了两盏灯,琉璃灯罩盖上,屋中亮堂了起来。
陈牧溪是煜王最小的儿子,老来得子家中疼得很,入宫后一家子都念着,家中的姐姐都做了不少新衣送来。
“今日牧溪说入宫听苏千说陛下犯了肺痨,但孟妃娘娘怀着身孕也在身侧照料着。”陈牧溪像是来送消息的,在门口守了好一阵,年纪虽不大但这孩子看得明白。
阮倾竹看着他问:“在门口等多久了?”她伸手招这孩子到身侧。
陈牧溪小步上前,微光下才看清小脸冻得呈紫色,阮倾竹伸手理着孩子搅乱的发丝,陈牧溪答道:“今日除夕,府中放爆竹闹得慌,没等多久,过桃院时发现王妃屋中点着灯,故而来瞧瞧。”
阮倾竹想着他的这番话,孟妃怀了身孕照顾陈亦夭,二者间来说便是矛盾,陈牧溪是来送消息的,如果真如陈牧溪说得这样,那陈亦夭的病便是另有隐情。
“你今日入宫见陛下了?”阮倾竹问。
“今日过年,按规矩也要给皇上拜年才对。”陈牧溪说,“王妃可是想问,陛下身侧的女随侍,女随侍并不在,连着半月我入宫都未曾看到她。”
阮倾竹眉头一紧,忽然间像是瞳孔微缩,看向身侧的畔月姑姑,而陈牧溪则是盯着阮倾竹的神色。
陈牧溪说:“王妃救天下黎民是好人,若不是我拖着.......离家时,父亲给过我一张令牌,若是有需便让我携此牌,关口皆可过。”陈牧溪拿出腰牌。
此腰牌是太上皇有的东西,在煜王手中,阮倾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