恳求

秋风被弟子领到一处高高的阁楼，顺着蜿蜒的楼梯往上走，终於来到一处宽阔的房间。金钗女子站在能俯瞰整座殿宇的窗口前，穿过的风略有凉意。她似乎早在等待秋风。

“云前辈。”秋风站定，“还请原谅我们的擅自闯入。”

云玥鸥没有回头：“秋风少侠登门拜访是我派荣幸，但没预料到会与龙鼎的小公子同行。”她的发丝被风吹得撩起，却不显凌乱，“我派冠了一个邪道名字行不义之事，秋风少侠进行调查也是情理之中，不必道歉。”

秋风沈默半晌，上前几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前辈，已等我许久？”

云玥鸥收回眺望远方的视线，那是主殿的方向：“鸣雀虽已落败，但江湖传闻还是知晓许多……秋姓少侠，无名拳法，一举夺得白坚会魁首，助纯始剑脉下江南地宫，甚至光京都城也不乏秘事，若问实话，我的确等少侠许久。”

“你怎知我会来？”秋风替她向前看，能看见主殿那远远檐角的金雀。

云玥鸥身着黑纱，裙摆绣着红色的羽翼：“我与剑鬼曾有过一面之缘，她决定将这个消息告知少侠，倒也随了我的愿。”话音落下，云玥鸥终於转头，秋风能看见背光下她的侧脸。

“你想让我帮忙。”秋风应道。

“少侠家族所遇之事，虽起因不在鸣雀，但却是旧人亲手所致，我派上下是无脸请求少侠做出帮助。若是不愿，少侠可就此离去。”云玥鸥侧身，与秋风视线相交，平静又汹涌。

秋风再次走近，与云玥鸥并肩而立。风声清晰可闻，能看见远处的西方神殿的几乎一半化为乱石，她没有就此回答问题：“南梵山庄曾流通过的名为桃焰的酒，此酒性烈至极却不对常人有任何影响，但是那个产酒的村子却地处芒硝丶附子等药物生长之地，此酒经过多种酝酿，只对一种人来说如同猛毒。”

云玥鸥的气息有一瞬的停顿，秋风从怀里拿出一小瓶液体，这是桃焰村被毁前她得到的最后证据：“对至刚至烈的赤血心法丶神阙拳法同修的人来说，是片刻摧毁心脉的毒药……”

云玥鸥接过秋风手上的小瓶子，感觉多年来寻找的真相终於完整了。

“而全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赤血心法与神阙拳法共同修行。”金钗女子露出一种覆杂的微笑，带着骄傲与悲伤，“若是他没有天分至高，只单修一项也会改变结果。”

秋风闻言又想起了《首席修行日志》那每一篇认真的记录：“他什么年纪成为了内门首席？”

云玥鸥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楞了半晌答道：“应是十岁，最年轻的首席……因为身形尚矮，大家站在一起会看不见他的年纪。”

她陷入回忆，眼底带上了些柔软的笑意：“可就是因为年纪尚幼，又被所有师长当成宝一样看重，所以大家都很嫉妒这个只知道练武的孩子。”

“没有朋友？”秋风看着云玥鸥，能感觉到她的慢慢放松。

“自然没有，武道艰难，谁会心甘情愿地向一个孩子跪下行礼呢？”

“但是你们很熟。”秋风应道，坦白了自己的消息来源，“关在书殿的时候我看了首席的合志。”

云玥鸥没有介意她擅自看了门派记录，而是笑道：“他不会写了些讨厌我的话吧？”

“每一天他都会去见你，但你没理他。”秋风实话实说。

云玥鸥的笑容有些冷淡，但眼睛却一片光泽，宛如水泉：“他年少且痴迷武学，若无事从不出其院一步，怎么可能会来找还是外门弟子的我呢？”

风又撩起女子如墨的长发，她声音平淡又富有兴致，像是重述隐秘的回忆，再次遥遥望向那恢弘殿宇时有一瞬间的失神。云玥鸥笑着开口：“是我每日千般法子进内门，以求看那天之骄子一眼。”

“他的院门常常敞开，我就在很远的地方望他。”

【今日见到了玥鸥】

“红墙很高，一直没被发现。”

秋风与云玥鸥并肩站在一起，似乎也坠入她的回忆，在这短暂的交流中那个少年的影子竟如此栩栩如生。

在风声停歇的时候，秋风终於轻声道：“为了他最后的一丝愿望，就算以非人的样子苟延残喘，让鸣雀之名蒙上邪道歧义也值得吗？”

“……这是鸣雀宫剩下的一百十七名弟子，集体的决定。我们已经不剩下什么了，只有西方神殿最后的朱雀。”

云玥鸥转身，望向秋风：“旧人愿望，是再次与无名之拳相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