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

“父亲！你在说什么！”

敖葵第一次在迎客厅大声同其父说话，震惊的神情却不是独一份。敖斯辰与林菁都俨然呆住，就连坐在旁边的敖炝都险些出声。

敖晁谏倒是神色若常，擡眼望向终於出声的儿子：“葵儿现在才向为父问候是否晚了些？”

“父亲你怎么能……”敖葵捏紧了拳心，他在此时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了解父亲，不管是多年前的借刀杀人也罢，还是现在向心知肚明的仇人提亲。

“伯父，此事草率，秋风少侠今日并不为此事而来。”敖斯辰站起来行礼，语气有些冷硬，从敖葵的视角看去还能看见他咬紧的下颌。

“在下思考此事良久，江湖风云暗涌，想来若是龙鼎能与秋风少侠所建立的门派合如一家，必能相互受益，”敖晁谏笑笑，看向敖斯辰的目光冷淡些许，“斯辰可是有钟意的小姐？若是这样倒是唐突了。”

他明明知道。他知道敖斯辰在江南地宫维护秋风丶在光京城特意赶去提醒，这个亲自教导成材的小辈心里所想，他怎会不知？

“我不同意！”敖葵声音瞬间拔高，耳朵露出羞愧的红色，“她不会跟敖家人在一起的！父亲！”

敖斯辰闻言转头，有些惊於敖葵今日的反常，其实在书信上写着其与秋风同行时，敖斯辰便感困惑。再看清自己幼弟神色，那藏在眼底隐秘的东西似能窥见一二，是一种他亲身体会到的东西。

敖斯辰的神情有一瞬的冷下。

“大家主，”秋风在这场闹剧中终於出声了，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可知我欲建之门所名为何？”

这是最后的提醒，秋风意识到了。是这个男人做出的一点让步，就是以家门姻亲作为扶持她孤身立派的条件，龙鼎势力何其强，这是开门立业之人最渴望的橄榄枝吧。最重要的是，不再追究过往，不必最后拼地你死我活。

“……秋风少侠可告知一二。”敖晁谏没想到她会从这种角度开口，与她的目光相交。

“哦？我以为大家主肯定记得。”秋风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只不过看起来冷漠地不可触及。

“想来当日不是从正门进入，没能看见我族门匾。”她往前，径直走向敖晁谏的主桌。

“你想做甚！”敖炝起身欲拦住秋风，却被敖晁谏单手擡起止住动作，后者擡头望向年轻女子，神色依旧不受这种挑衅而动。

秋风微微俯身，拉近两人的距离，在短暂的呼吸交错中让对方听见自己的声音。

她将男人的茶盏放在了更规范的迎客位置。

“不如来日，你从南梵山庄正门前来拜访？”

轻轻的耳语，只有两个人听见，没有敬称，只有双方露出獠牙的凶狠一瞬而过。

说完，秋风起身便转身向后走去。

敖晁谏看着女子离开的背影似在沈吟，在她快要踏出门槛的时候终於开口：“万云观祈礼路途甚远，少侠是客，不如让敖家犬子相送？”

“不如我来相送？”林菁在这时候插嘴，有些看笑话似地穿过两个还在原地的兄弟，“秋少侠可能更喜欢外姓人相伴。”边说边拉着秋风往前走，直到离开迎客厅所有人的视线。

然后沈默降临在这富丽的厅内，敖晁谏瞥一眼自己被秋风碰过的茶盏，轻轻拿起端详：“葵儿，你可有话想说？”

“……没有。”敖葵有太多想问了，问朱雀案，问南梵山庄，问他德高望重的父亲到底为何做出如此残忍之事，但是站在这里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摆在沈默中晃动。

“伯父，我先退下了。”敖斯辰敛下眼神，再次行礼。

敖晁谏依旧语气和蔼道：“今年的万云观祈礼，斯辰你作为龙鼎代表去吧。”在短暂的安静后，他又补充道，“与秋风少侠这样的高手同路也不为坏事，想来你一定能学到许多吧？”

嗤。是名贵器物的碎裂声，那茶盏竟在这最后碎在敖晁谏手中。明明上一刻还在为他议亲，但此时言语之下的监视命令毫不留情地传来。

“……遵命。”青年身体有一瞬的僵硬，最后还是应声道。

秋风与林菁走在长廊中，不远就可以看到正门。林菁对来往的路线显得很熟悉，甚至称得上轻车熟路。

“改姓？”秋风突然问道。

林菁转头看她，桃花眼笑意盈盈，手指抚上了自己的烈鳞鞭：“不过是俗套的负心故事，你不会想听吧？”然后短暂沈默，秋风虽没有答话，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