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那双沈静的眼神,里面透着满满的鼓励与信任,以及一丝丝自责。
林熵念看了他几秒钟,感受到金山的拳慢慢放松,於是扭头继续朝前走去。
少年的自尊,在此刻得到了最大的尊重与鼓励。
多年后,金山依旧会在梦中回忆起当年陷入那如水晶般照亮他的眸光时,令他心神动荡的震撼感。
他萌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追赶,甚至想要保护眼前这个明明强大,却看起来如水晶般易碎的人。
少年不自觉笑得灿如朝阳。
付璔拉着林熵念盘腿坐下,看到金山的模样,挑了挑眉:“傻乐呵什么呢,快坐啊,孩子不会是吓傻了吧。”
金山赶忙坐下,林熵念也望着他,擡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怕,有我们在呢。”
金山乖巧得点头,看向笔记本,馀光却偷偷瞄着林熵念。
付璔翻开笔记本,上面有干涸的棕色血迹,两个方方正正得黑色字体夹杂在其中。
郑翠
这是妈妈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了,我想拿它记录一下,然后就留下它代替我一直陪着您吧。
收拾这些麻烦的皮球好累哦,要休息一下了,一个人真无聊,从哪里开始写呢?
写我看到妈妈晚上偷偷从半山腰带着我们的秘密,往寨桩方向走;还是写妈妈偷偷溜进神祭台后面将毒药抹在斝里呢?又或者是妈妈什么话都不说就要抛弃我的模样?
算啦,原谅您了,谁让您是我母亲呢。
我本来还在好奇您想干嘛,直到第二天晚上听见巨响,偷偷爬起来跟在父亲身后。
族人看着倒下的寨桩和燃起烈火的神台,那惶恐不安的神情,真是好笑。母亲也觉得他们很傻吧,毕竟您透过火光看向他们的眼神,犹如神女望向可怜的虫豸。
父亲看到我了,他回头将我锁进屋子,拿起‘罪人锥’就出去了。此时雷声大作,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可我只觉得好可惜,母亲的愿望没法实现了。
这怎么可以呢,他们可是害过我们的人啊。
於是我拿起砍刀,按您教我的,用力挥向木门。
许久,总算打开了。我要去救你,拼命地跑啊跑啊,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可我还是来迟了…
您被钉在十字神桩上,父亲正手握通体泛着银光的罪人锥,另一端没入您的心脏…
我以为自己会拼命尖叫,或是失声流泪。
但没有,这一幕好像见过嗳,在哪里呢?哦对,是妹妹,她当年也是这样在我面前没了声息,可当时握住锥子的是我。
母亲这样…好美啊,嘿嘿。
然后大祭司和灵童从祭台边端来那些涂过东西的斝,大家喝完之后,没一会儿就都倒下了。
我这才知道,一开始本以为是因为下雨天气不好所以您才没有成功烧毁村子。后来看到洞窟中满地尸首才幡然醒悟,原来母亲是故意激怒他们的啊。
让他们把你抓起来‘惩戒’,为的就是所有人都喝下毒酒。
可是母亲,你都没有亲口告诉我,你会这么狠心,留我一人呐。不过没办法,既然是母亲的选择,那我会乖乖听话的,也会帮你完成您生前没做到的事。
我偷偷翻过书架上的蛊术和我们以及翁族的传说,上面说用人面祭祀许下的愿望最灵啦。
所以,我把这些人的头全都用他们砍牲口的斩头架,一个一个切下来,意外的毫不费力呢。
只是这些东西像皮球一样跳出去,好在父亲曾经教过我如何制作牛皮鼓,我拿弯刀将他们的面皮一张一张划下,当然,父亲的最完整啦。
因为您的罪孽最为深重。
翁族蛊书上说,以人之血建造血池,再将人面抛掷其中,便可让跪拜之人永生永世
为奴为婢。
但他们不配瞻仰您的容颜,所以我将那些头全都包好,拿去做成祭桩
包起来更像皮球了啊。
看到这里,三人感到一阵恶寒。付璔震惊得看着那些文字,不住摇头:“这是什么心理,她疯了吧,她真是个疯子!”
金山更是吓得毫无血色,嘴唇直哆嗦。
林熵念开口了,语调平静,擡头面无表情望着两人:“最可怕的是,这个疯子,当年还不到十岁。”
后背泛起凉意,他们能想象到当年在此地的惨烈景象。
林熵念将笔记本拿过来,握了握付璔的手:“我来念吧。”
清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