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顾子约篇【三更】

我姓顾，名子约，尚未取字。

小时的记忆不多，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娘亲喜欢抱着我坐在石桌旁，温声的与我说话，说得最多的就是我的兄长，他也姓顾，名时殷，字挽卿。

我从小就对娘亲口中的兄长带有一股无法言说的感情，我对他很好奇，很想见他。我经常问娘亲：“兄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娘亲就笑了，轻声说：“他啊，是个傲娇别扭的小大人，面冷心热，暖心得很。”

后来，娘亲病逝了，再没人对我说有关兄长的事。我被人接走，留在一个人身边，那个人姓白，名楚，字未知。

白楚年长我很多，不喜欢讲话，那是一种由内向外的冷血，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我从没见他笑过，也没听他的语气里带过情绪，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冻得人连与他讲话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有一日，我问他：“娘亲说我有一个哥哥，可我从未见过他。”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的语气里带了情绪，他说：“会见的。”

我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试探问：“兄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偏身看了我很久，眉眼渐渐冷了下去，再不言语。

我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对兄长带有一股莫名的态度与感情，可我又说不透是什么。

白楚身边的暗卫皆唤他为主上，我随着那群暗卫做事，一次出行任务时我戴了面具，就只露出一双眼，回来报备执行情况，我说完后，久久没传来声响，擡眼时，就见他望着我的眼睛，看得格外认真。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情绪，深藏眼底，满是克制与隐忍，我看不懂却楞在原地。

第一次见兄长是在开乾二十三年，开乾帝，也就是我传说中的父亲驾崩了，兄长登基，我隐在角落，越过漫漫长阶望向坐在高处的男人。

不是娘亲所描述的样子，娘亲说兄长小时可爱极了，七八岁了脸上还有婴儿肥，他还很喜欢笑，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傲气与朝气。

可是，这个男人身上傲气犹存，朝气不在，面无表情，嗓音清冷低沈。

我就这样看了好久，慢慢的回想着娘亲说过的话，试图从长远的记忆长河中寻出兄长以前的影子。

后来，透过旒珠，我看见了兄长的眼睛，兄长的眼睛生得极为好看，眼型狭长，眼尾上挑满是倨傲，瞳色极浅，带着疏离感。

我突然之间就明白了很多年前主上为何会那般望着我的眼睛，因为，我的眼睛像极了兄长。

那个眼神我那时还是不懂，直到后来，我知晓了很多事。

灭族之事，丞相府出的计，开乾帝下的旨，将军府派的兵。主上心冷，手段狠，这些人都没个好下场，我知晓我与主上之间应是隔着仇的，但我知道，我并不恨他，我没有理由恨他。

将军府覆灭，左丞相死，开乾帝崩，大仇算是报了。

主上可以走了。

但是他没有。

那时我是不解的，清嫔死的那天，我站在门边，推门进去时，就听清嫔与主上说——

‘阿楚，要看清本心，皇上死后，大仇已报，你就可以回家了。’

‘再也不要回来……这里太脏了……’

是啊，这里於主上而言就是炼狱，太脏了，若是我身处这样的地方，怕是觉得呼吸都困难。

一道不大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我看见主上低了头，淡声说：“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大臣齐跪，声势浩大：“臣等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收紧的手指慢慢松开，我轻扯起一丝笑，这一刻，我终於懂了那个克制隐忍的眼神，那是深藏心处，不可言说的爱意，就算掺杂了太多东西，爱意依旧纯真。

大仇既报，主上为什么没有走呢？

因为兄长登基，江山不稳，他要留着，护着兄长，替他守着江山。

主上风评很差，百姓惧之，官员避之，谁人都对他退避三舍，恶人的名声已经打响，主上却从未在意。

欺君罔上，大逆不道者，杀。

兄长没见过我，我却时常躲在暗处看他。

其实兄长看上去并不好相处，面极冷，不爱笑，情绪总是藏得很深，但我发现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他不易怒，生气时也不会迁怒他人，君卿殿的宫女奴才在他面前虽不敢放肆，但活得最是轻松自在。他念旧，小时玩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