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竟难得在那张目空一切的脸,看到点怔然的神色。
他刚刚在说什么哇?
羞不羞人呐!
初棠顶着满脑子燥热,咬唇半晌,方知挽起抹笑缓解尴尬:“睡睡睡觉咯呵呵。”
那人似在给他缓神的功夫,静坐好半天,才不紧不慢起身剪剩一截烛芯。
房中烛光昏暗。
初棠勉强能辨清款款而来的人影,他连忙往里缩缩,程立雪似乎也不介怀。
不是听说古代妻子要睡外面,方便服侍起夜的丈夫,或者斟茶倒水之类么?
“你睡外面吗?”
“嗯。”
好吧。
初棠耸肩,转手抱起床头的柚子叶,铺在二人中间,跟条小河似的。
他指指柚子叶解释:“这条叫楚河汉界,咱们泾渭分明,请不要越界知道吗?”
“程公子是君子,这又称防君子线。”
“……”
“我睡了。”
话未完,他已经倏地钻进被窝里。
*
夜色渐沈。
初棠好像做了个梦,他梦到早读课,老师让他们按学号轮流到走廊外面,抽背课文,而他抽到的是《诗经·氓》。
程立雪而躺在最外侧。
恍惚间,有条胳膊不分轻重似的,倏地甩过来,搭上他的肩脖。
他睁开双眼,面无表情望着帐顶,旋即将那条细嫩的小胳膊安安分分放回去。
刚合上眼。
□□又是阵蠕动,一条腿蓦然横跨而来,直接晾在他腰腹。
早已料到初棠睡姿不雅,他面不改色,捏上那条小腿,又给人物归原位。
奈何里侧的小哥儿总不消停。
不过眨眼功夫,这人直接一个翻滚,越过那条所谓的“三.八线”滚了过来。
清甜的香味蹿上呼吸。
程立雪眸光微暗。
初棠仍不消停,那下巴仰起,恰恰好垫落他肩头,鼻尖挂着几根发丝,许是叫人痕痒,窸窸窣窣地埋下头,就是往他衣衫蹭蹭。
没能弄去头发,不满地娇嗔声,柔柔糯糯的。
小小的脑袋在夜色里微微晃动。
软柔的哼唧声,叫人呼息轻屏,好似生怕细微的气息,亦将这咕哝声掩盖一分半毫。
随后软被里探出只小手,曲起手指在鼻子挠了挠,鼻头瞬间落出点小红印。
许久后,他便听到初棠嘟着嘴开始嘀嘀咕咕:“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
嚷嚷个没完。
在他肩窝喷出温热气息。
轻微的挠人。
程立雪默然,他固然讶然初棠学识,竟能出口成章,只是口中诗句却愈发叫其眉头深锁。
“……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程立雪:“……”
他狐疑垂下眸,确定初棠并非假睡,那便是心里话?指桑骂槐?自觉所托非人?
思及此,他神色更为凝重而迷惑。
“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於暴矣。”
“……”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
梦里的初棠正欲回教室,语文老师却忽然喊住他,问他读后感。
初棠:“……”
怎么还给他开小竈呀,别人都不问,偏偏问他。
行吧。
他有些气恼:“婚姻是场悲剧,尤其是遇见那种背信弃义的臭男人!”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及时止损,远离臭男人,从我做起。”
初棠越说越气愤,一拳砸下教室窗台。
“咳。”
莫名响起点压抑的咳嗽。
“啊……”
初棠惊恐缩缩脚尖。
石头成精了吗?
程立雪拎起砸在他心口的小手:“继续?”
梦里的语文老师模样变得模糊,但初棠却还是听到老师叫他继续说下去。
“还要继续?”
他哑然半天,沈思良久,却也只得继续搜刮脑内残存不多的理论知识。
没办法,胡拼乱凑吧。
“什么出嫁从夫,狗屁理论,那当然是和渣男一刀两断,收拾包袱跑路咯,人贵自知,而后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