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寒风瑟瑟,呼啸过耳际。
初棠神情恍惚被环抱腰际带起,几个有条不紊的天旋地转,是在躲避攻击。
片刻后。
他听到脚尖踢起剑柄,如疾风飞去,而后有道“哧啦”,似刺进骨肉的声响。
停歇一会儿。
随后又是数人倒地的痛闷声。
终於,四周清净了。
浓重的血腥味漂浮在空气中。
刚经历过生死一瞬。
初棠如梦初醒,回神后猝然脱力腿软,幸得身后人搂紧,方没叫他摔倒。
如厮杀伐果断,直至此刻,他也恍然大悟程立雪那句“太仁慈”到底作何解。
林梢掠过几声寒鸦啼叫。
控制不住一般,彻骨的寒意爬上脊背,叫人颤抖。
好半天。
身后那人不知是生气,是心疼,抑或是无可奈何开口,话音一如既往清越。
认命似的:“你的狠劲儿也就会使在我身。”
“……”
初棠被戳破实情而哑声。
他的后背贴着程立雪的心口,林子陷入片死寂,他越发能感觉到身后的胸腔在微震……
一下又一下的。
不知这人是不是也在后怕。
后怕来迟一步……
哪怕是半刹那功夫。
都将是不堪设想也无以承受的结果。
“对不起。”
他嘴唇翕动轻呢声。
初棠也不知程立雪到底有没有听到他的道歉,二人再度彼此缄默。
恍惚间,那人嗓音带有不易察觉的倦意,从头顶落下:“这段日子,我曾有过丝松动。”
松动是什么意思?是指当做无事发生,放任他离开,还他自由吗?
如上以为的人转眸问道:“那你还来找我?”
“那枚白玉佩。”
“……”
“你能告诉我为何要带走吗?”
“我……”
初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他只记得那夜换衣服时,玉佩明明被他取下放在床边,可临走前,他竟又鬼使神差般把玉佩塞进囊袋里。
微妙的氛围僵持了半刻钟。
周遭传来大片脚步声。
是有大批侍卫赶到:“属下等救驾来迟,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侍卫跪了一地。
程立雪仍捂着初棠的眼:“处理下。”
众人应道:“是。”
地上数人肢体残破,血水汩汩而流,蜿蜒流淌,实在是骇人可怖。
也难怪他们的殿下会一直捂着怀里人的双眼,若是胆小之人瞧见,怕得当场晕厥。
几名训练有素的侍卫,倒是镇定自如上前,他们熟稔摸索身首异处的尸首,以此查获蛛丝马迹,也着手清理现场。
初棠不知他人作何想法。
只是听到那句称呼后呆滞许久。
“他们叫你什么?太……太子?”
“嗯。”
初棠:“你是?”
他曾隐约觉得程立雪身份不是寻常人,估计是个韬光养晦的大人物,但他哪料想这人竟是当今储君。
“是那个失踪的太子?”
“我是。”
程立雪回答得十分简洁,并不打算隐瞒什么。
初棠默然:“……”
走马观花似的回忆过往细节。
好似一切都有迹可循。
其实从十一跟他说生母自戕都不能时,他就该明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个朝代,妃嫔自戕乃大罪。
晴云临别的那封血书也足以告诉他答案,仇人之子,焉可效忠。
原来张大哥想要策反一个人,可以简单到只需要四个字:仇人之子。
如此的一针见血。
对呀,程立雪与她隔着杀父之仇,难怪晴云会感慨:忠孝两难。
可她又是个性情中人。
她大抵不想与人同流合污。
她的画,她的耳坠,乃至於那个临别的拥抱,还有这封血书与重伤出走。
她对他的情义不尽是假的。
须臾间,他宛若感同身受到晴云内心的挣扎。
初棠觉得——
晴云是个可歌可泣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