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王果然好见识，小小术法，可还入得了眼？”那黑袍人的声音显得瓮声瓮气，单是听着便像是一个粗犷的糙汉。

“这里可没什么永安王，有的只是一个客栈老板。”萧瑟面对着这突然出现的黑袍人，似乎并不担心，反而悠然自得的坐在了椅子上，慢悠悠的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热茶。

“客栈？”黑袍人嗤笑一声，用那略带嘲弄的语气道：“四面环山，方圆百里人迹罕至也就罢了，夏天漏雨，冬天漏风，连板凳都是灵犀镇上淘的二手货，开业以来连十两银子都没赚到，你管这种破屋子叫客栈？”

听道黑袍人这般说辞，萧瑟倒也不恼，只是轻描淡写的回道：“我那雪落山庄背靠青山，面朝绿水，春天花香四溢，秋日红枫漫天，乃是即为风雅之地，想不到你换了个难看的面具，连自己的眼光也变差了不少。”

“我最喜欢的面具被某个厨子弄坏了，这个，不过是拿来凑合一下罢了。”

黑袍人见眼前之人已然识破了自己的身份，拿下了头上的兜帽和那冰冷的面具，露出她那白皙清丽的面容和那柔顺的银发。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姬雪拿过一个茶杯，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放在鼻尖轻轻闻了闻，这才轻抿一口。

东归酒肆的酒，都是雪月城的好酒，不过这茶，真的算不得上品。

“听你嘲讽我那雪落山庄的时候，骂人的有千万，说话不带脏字的毒舌，我认识的人中可只有你。”萧瑟耸了耸肩道，“当然，还有你那变声术，你们百晓堂的人每人都会，猜中并不难。”

萧瑟的师傅便是那天启四守护中的北方镇守、百晓堂姬若风，所以他与姬雪也算是自小相识，知根知底的，所以即便姬雪伪装的严严实实，还是被萧瑟一下认了出来。

“看来身体虽然变弱了，头脑依旧灵活，我倒是多余担心你了。”姬雪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

“我的武功没了，你的武功似乎更厉害了，毕竟这个东归酒肆里可有一个武功不错的家伙，十里之内能瞒过他耳目的高手可不多。”萧瑟笑道。

“你是说萧凌尘萧世子？”

“他不当世子好多年了，而且他现在叫东方凌尘。”萧瑟慢条斯理的说道。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的新名字不错，日出东方，象征着新的开始，比起你那孤寡寂寥、哀怨落寞的名字好多了。”姬雪顺便又吐槽了一下萧瑟的名字。

萧瑟也算与姬雪从小相识，对于她说话的方式也习以为常，只是听姬雪话里的意思，似乎认识东方凌尘。

“你什么时候认识那个书呆子的？”萧瑟问。

“见过两面。”姬雪答道。

“哦？听你的语气，好像跟他挺熟。”萧瑟又问。

“是挺熟的，蹭了他三年的饭。”姬雪想到了当初躲在落雷山充当东方凌尘暗卫的日子，说话的语气中不由得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悦。

见过两面、蹭了三年的饭？

萧瑟总觉得姬雪的话怪怪的，不过他此刻对于别人的八卦并不感兴趣。刚刚吃饭的时候，他饮酒饮得并不多，只是受伤之后内力全无，酒量比寻常人来说还要差些，此刻他已经略带困意。

“那你应该去找他叙旧，而不是找我。”萧瑟打了个哈欠，道。

“不巧，我正是来找你的。”姬雪淡淡的说道。

“你可不像是会特地来关心我的人。”萧瑟毫不留情的戳穿姬雪的“虚情假意”，他挪了挪身子，靠在椅背上，摆出一个舒适的姿势，然后又问：“是师傅让你来找我的？”

“这倒不是，那个老头自身难保，又哪有空管你。”因着姬若风年轻的时候极少陪在姬雪母女身边，也没怎么尽过做父亲的责任，所以姬雪对姬若风并没有太多的尊敬，很少直接称呼他为“爹爹。”

听到姬雪的话，萧瑟的表情终是动了一动，他坐直身子，语带忧虑的问：“师傅怎么了？”

“跟你差不多。”姬雪随口道，“当年你离开天启，老头其实在暗中保护你，不过你被一个神秘人打了一掌，而老头却足足挨了六掌，如果不是他功力够深，加上百晓堂的保命神药，估计我四年前就能接他的班了。”

“四年前那个雨夜，在半路拦我的是怒剑仙颜战天，可伤我的，却是一个躲在暗处的神秘人。”萧瑟回忆起当年那个凶险万分的那个夜晚，胸口忽觉一阵翻江倒海，他强自镇定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下，想要压住那久违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