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一点一滴
阮鹤庄人生的前十九年,说句听起来能让人气得牙根痒痒的话那就是——幸福,且幸福的无比平淡。
生在京城,成长于富裕的小资家庭,父母亲做点生意买卖,两口子恩爱有加,对他也很疼爱。从小因长相就众星捧月备受瞩目,学习优异,不让父母操心,一路高歌猛进考入京城最好的电子科技大学——a大,入读工程学院,前途看起来一片光明。
唯有一点不太好,那就是阮鹤庄他没什么朋友,当然,是指知心朋友。但也属个人选择。因为自小耳濡目染,也陪着父母参加过一些大型宴会,见惯了生意场上的虚情假意以及拜高踩低的做派,所以骨子里淡漠疏离,总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而云程呢,阮鹤庄他只不过是在某一个无聊的傍晚出于好意随手施以援手,只是这样而已,这个纯真且没什么坏心眼又看上去有点孤单的小男孩,便以一种强势而生硬的姿态进入了他乏味的生活里。
但,阮鹤庄也挺享受。
无趣的日常里似乎也在不知不觉间多了些盼头。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阮鹤庄的一日三餐变得相当稳定了,因为一到饭点,云程便会一通电话打过来,或是直接来他家门口,喊他过去吃饭。
再就是,天气晴好的日子里,云程会软磨硬泡着叫他一起去南竹公园散步。
两人又熟了一点后,云程还会背上画架,拿好折叠椅和绘画工具,踱步来到他家楼下,邀请他去南竹公园里写生,其实说白点就是充当免费的一日模特。
那是某个周六的午后三时,天气不算热,云程抹好防晒霜穿好防晒服,拿好画画的用具,又跑到了阮鹤庄家楼下,云程有的时候会故意不按门铃,而是隔着老远的距离一遍一遍大声叫着“小鹤哥小鹤哥”,但也要控制着音量,生怕吵到旁边的邻居。
这次也不例外,云程在楼下叫了差不多有七八声,阮鹤庄终于打开了二楼的窗户,探出头来,两人隔着楼上楼下二十几米的距离遥遥相望,过了会儿,阮鹤庄说:“小鬼,你叫魂儿呢。”嗓音里微微有些沙哑,应该是睡了个午觉,这会儿被吵醒了。
时间久了,阮鹤庄对待云程也更加随心了,像对待亲弟弟一样。
云程开玩笑说:“我叫我小鹤哥呢,请问这位先生您是吗?”
阮鹤庄也甘愿陪他胡闹,回:“不是,你找他什么事儿啊?”
云程这时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长气,说:“既然不是那就算了,我只跟小鹤哥讲。”
“嘿,小鬼,”阮鹤庄说,“等着,我这就把你的小鹤哥给你叫下去。”
云程眨巴眨巴眼睛:“那谢谢你哦,陌生人。”
大约五分钟后,阮鹤庄换掉家居服,特意穿了件修身的黑色衬衫走下来,随口问:“有何贵干呢,小程同学。”
云程还沉浸在刚才那出突发奇想的无厘头情景剧里无法自拔,好心提醒道:“小鹤哥,刚刚你家二楼站了个陌生男人。”
阮鹤庄问:“哦?什么样的陌生男人。”
云程垫垫脚,故意将脑袋贴到阮鹤庄下巴颏那儿,低声说:“看上去不像是个善良的人呢。”
可恶的小鬼。但阮鹤庄还是陪着云程演下去,也压低声音说道:“那我以后防着他点儿。”
“嗯。”云程重重地点了点头,这出无厘头情景剧到这儿也该谢幕了,回归正题,他又说:“那现在,小鹤哥你的首要任务是陪我去写生,做我的模特。”
“好。”阮鹤庄掐着腰,将尾音拉的很长。
于是,云程抱着绘画工具,阮鹤庄则一手提着画架一手拎着折叠椅,两人慢步走到南竹公园。
云程选了选位置,最后在一处面积不算小的人工湖前停下摆放好画架。他们的右手边是一座假山,左手边是一片绿荫,正中间是一片碧绿的湖泊。云程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将阮鹤庄安排在人工湖前的一处不规则石头上,让他摆个帅气的姿势坐那儿不动。
一切就位后,云程坐下来开始构图,拿素描铅笔一笔一笔的勾勒,少了平时的俏皮,模样十分专注,看上去像是真的在做一件很热爱的事情。
阮鹤庄也在尽力充当着一个很合格的模特,只静静地坐着摆姿势,绝不出声说话,也不发出一点动静,以免惊扰到大师的创作思路。
两人就这么沉默无言的度过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将近三个小时,一直到萍姨的电话打来催他们回家吃饭,这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挂掉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