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山雨欲来
云程迷上了放风筝。
连着三四天的下午,只要吃过午饭睡足午觉,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阮鹤庄家待着,待上没一会儿,看窗外日头不晒了,找准时机便缠着他陪自己去草坪上放风筝。
放累了,再骑车去阮鹤庄高中母校附近喝杯冰镇奶茶。
经过几天的反复流窜,阮鹤庄彻底失去了内心那丁点对母校的留恋之情。
国庆假期的最后两天,楚曼黎和云韬带着云程回了趟海城老家,去拜祭爷爷奶奶。
临走前,云程黏了阮鹤庄整整一天,他心有不舍,知道这次见面后,等下次再见大概得要等到他的小鹤哥放寒假了。
之前很偶然间,云程从一中了解到雏鸟情结,他对这个概念一知半解,但他想,如若他将自己比作一只鸟的话,那阮鹤庄,必然是他最宜居的巢。
在海城度过无聊的两天,回来后,他的巢已经迁移至岘山区了。
孤独的鸟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候。
生活仍在继续下去,但无形中,已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将他扯进深不见底的黑洞中。
转眼间,京城已步入深秋时节,万物凋零,原本绿意盎然的湫泓街如今随处可见泛着红棕的叶片。
那是十一月中旬的某一天,周五。
还有,当天是楚曼黎的农历生日。
云程的高中周一到周五都是要上晚自习的,三节。
但为了给楚曼黎过生日,云程向班主任请了下午最后一堂体育课及晚自习的假,下午的文化课程一结束,他就骑着自行车去途经的蛋糕店取了预定好的蛋糕,兴致冲冲地赶回了家。
蹑手蹑脚的将自行车搁进储物间,随后又蹑手蹑脚上了二楼,将蛋糕放在餐桌上摆好,这才下一楼去找楚曼黎。
云程的计划是等萍姨待会儿来家里做晚饭时,自己大显身手做一道早已从菜谱中熟背好步骤的家常菜,再在饭桌上唱完祝歌吹完蜡烛后,将自己精心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妈妈。
一切都计划的很完美。
倘若,他没有在走下一楼靠近书房时听见里面不停止的争吵的话。
仅一墙之隔,云程先是听到他妈楚曼黎的声音,指责中夹杂着哭腔,质问着他爸云韬,道:“你是不是一直都盼着这一天呢?”
书房内,云韬的声音几乎没任何起伏,冷漠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楚曼黎啜泣的声音更重:“你看起来一点也不难过,也不为我担心…”
难过?担心?
云程听得一头雾水。
而里面的对话仍在持续,云韬仍很淡漠,回道:“又不是不会治好,你还是个医生呢,别杞人忧天了。”
这个话题霎时止住,很突然的,楚曼黎问道:“云韬,你爱不爱我?”停顿几秒,言辞委屈地说:“你从来都没说过爱我。”
接下来,是很长久的沉默。
约莫等了好几分钟,云程站在门外听到了他爸的回答,很简短的,很无情的,四个字——别瞎想了。
话音刚落,云程听到楚曼黎的哭声止住,片刻,换上一阵自嘲。
瞬间,云程的眼前像是出现幻影一般,耳鸣不止,腿也如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
明明书房内对话中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可连起来,为何却如此难懂?
他不明白妈妈在难过什么,担心什么,不会治好什么。
也不明白为什么爸爸连一句简简单单的爱妈妈的话都无法说出口,他们不是一直以来都很相爱的吗?
爸爸前脚去了非洲做援外医生,没过几年妈妈也追随爸爸去了,翻看过老照片,他猜想妈妈年轻时候应该是很娇气的,可却为了爸爸,毅然决然地舍弃了很多很多。
还有为什么,为什么妈妈哭,爸爸也置之不理呢?
云程想去推开那扇门,几欲握在门把上的手却始终无法按下去。
他想要搞清楚,打开真相之门,可懦弱如影随形。
云程痛恨自己的软弱,可他终究不忍心破坏自己现有的幸福。
就在这时,云程感受到脚踝处传来一阵温热,低头一看,是大黄,在舔他。
在安抚他。
于是,他抱起大黄跑了出去。
怀抱着胖墩子大黄,神色涣散的走在湫泓街头,云程没有哭,虽然有些想哭。
湫泓街上落叶纷纷,他想到几个月前,还处于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