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了,家里这么多张嘴就靠他拉车挣钱来养着呢,一刻不敢歇,这拉车载人驮货可都是重体力活,又吃不饱,经常饿肚子,长此以往,身体哪能受得住,到了1965年春节刚过,李顺发就撒手西去,死于肾衰竭和心脏病等多种并发症,
那年李奎勇才14岁,家里顶梁柱没了,他母亲是农村来的,大字不识一个,好在国家有好政策,看他们家困难,街道办给安排一些小活给他家干,勉强能过日子,李奎勇作为家里老大,小小年纪,便承担起了这个家,照顾下面的弟弟妹妹。
再后来,去遥远的陕北下乡插队,待了整整十多年,到了1979年才回到京城,托了关系找了份出租车活,找了个乡下婆娘,也有了自己的孩子,算是安稳了,只是好景不长,得了肺癌,晚期,也没钱治疗,从医院回来,就在家等死了,走完了这匆匆忙忙的一生,
悄无声息的,好像就没来过这世界一样。
临临终前,钟跃民去看他,李奎勇道:
“跃民,你知道我在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后,脑子里第一个是什么想法嘛?”
钟跃民摇头。
李奎勇叹口气,
“解脱,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不用再这么累了,我这辈子活得太窝囊,从我能记事起,我就没吃过一顿饱饭,我也没为自己好好活过,尤其困难时期那三年,每天饿得真是前胸贴后背,眼里直冒星星,那种饿得发慌的滋味我到现在还记得,太煎熬了,
后来上面不是号召知青下乡插队,我作为家里老大,自然得去了,最后插队去了贫瘠的陕北,还是最贫穷的村子,一年累死累活忙乎到头,一分没挣到,还倒欠队里口粮,为了给家里补贴家用,我拼了命的干活,大队活干完我又跑去水库工地干,搬石头,遇到塌方,被乱石埋下面,摔断了三根肋骨,吐了一盆子血,在医院住了一个月,伤没好利索呢,我又去了,没人逼我,是我舍不得人家管一天三顿饭,还有每天一块钱的工钱。
这种日子我就这么过了四年,到了74年,运气不错,进了县电话局,给人家野外架线,正式工,每月四十多的工资,美,但我一分不敢乱花,我心里时刻告诫自己,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你特么不是为自己而活,每月挣的工资就给自己留点生活费,其它全部邮回去, 一套工作服穿个几年不带换的,
跃民,你知道嘛,我在插队那段时间,后来认识一姑娘,人西安知青,我俩好了三年,是真爱,我是真喜欢她,命都可以给她,可是呢,我家就这条件,我自己都过得这副鬼样子,我怎么可能给她幸福?给她个安稳的家。
离开那晚,我俩开房了,她非要把身子给我,我他娘不是圣人,一个你心爱的女人如此真心对你,说要把自己给你,你却无能为力,那种滋味……你知道吗,真是心如刀割,比死了还难受,但我清楚,我真的给不了她幸福,我要了她,那就是再害她,我不能让她受苦。
当晚,我俩光溜就这么抱一宿,什么也没干,后来我回了京城,娶了媳妇有了孩子,但我到现在也忘不了她,她是我李奎勇这辈子爱过的唯一一个女人,现在的媳妇,只能说凑合过日子,模样磕碜不说,脑子也不大灵光,基本就一文盲,当然啦,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谁也别嫌弃谁,大家半斤八两,就我这样的,能娶到一个媳妇,谢天谢地了。
跃民啊,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人到临死前,很多事都看清楚了,很通透,那话怎么说来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其实从一出生,人就三六九等就分出来了,真就那么回事,拿我说,你看我这一生,年轻那会还挺嘚瑟,蹦跶来折腾去,看着挺欢实,其实就是瞎搞,自以为是,多了不起,多能耐呢,但根本就跳不出自身这个圈子,走我老子的老路而已,我儿子也是,活脱脱一个年轻时的我,我都能看到他老了那会是怎么个情景。
不过,跃民,我并不后悔我这一生,如果可以重来,我还是会承担起这个家的责任,照顾好我娘,我弟弟妹妹,这是我父亲托付给我,也是作为长兄的责任,必须把这个家扛起来,可能这就是我的命。
跃民,这辈子我能结交到你这个好兄弟,值了,希望我走以后,多来坟前看看我,跟我说说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就是李奎勇苦难、贫穷、无奈、不甘……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一生,没有什么惊天动力,热血激情,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而已,他的出生,他的离去,就好比一粒石子丢进大海深处,一丝涟漪不会荡起,也从不会被人察觉。
同样是玩世不恭,吊儿郎当,袁军最后成了大校、郑桐成了大学教授、张海洋刑警大队长,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