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迷蒙地站在那里,良久才睁开了眼睛。
唇瓣还有一些微麻的感觉停留在上面。
她擡头去看。
谢昭眼中情欲较先前更甚,眼尾的红痣几乎是妖异地闪过红光,但他却克制而隐忍地后退半步。
“……还不是时候。”
谢昭有些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分明能清晰地听到他声音里的情欲。
他的手轻抚她的发丝,帮她理好了鬓边的碎发。
“不早了,去休息吧。”
谢昭眼中隐藏极深的东西,有那么一瞬间喷涌而出,带着极其沈重的血色,让沈妙妍有一瞬的慌乱。
她直觉自己并不想听到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于是,她甚至没有给谢昭回应,便转身,匆匆进了屋子。
她没有回头看,自然也就不会知道,她离开后,谢昭一直站在那里。
就那样站在院中那棵梨树下。
许久,他眼中的情欲逐渐褪去,恢覆成一片冰凉的清明。
唇上的酥麻也化作苦涩。
她那样做,是在堵他的口,他知道的。
原是为何,他也知道。
她不欲与他多言。
她不想他知道她的所思所想。
他与她相互生出纠缠,反而成了彼此的麻烦。
他不能毫无顾忌,她也不能放开手脚。
倘若他不准备自欺欺人,便应该主动与她分开。
她来求这份婚事,不过是为了摆脱与魏麟的婚事。
如今魏麟和沈微月的婚事已定,因着皇家颜面,便是他们此时反悔,那边也断断不会再更改了。
没什么会威胁到她。
也就是说,退婚也无妨的。
无论是从她的角度,还是他的角度……
谢昭沈默地看着房屋中亮起了光。
光源在黑夜显得十分渺小,似乎一阵风吹过,便能轻易将它熄灭。
但它摇摇晃晃,终究是一夜未灭。
第二天一早,沈妙妍起身,发现谢昭不见了身影。
沈妙妍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她寻了一圈,也没见到他的人。
反倒是唐嘉木绊住了她。
唐嘉木的颈间缠绕了一圈白布,看起来已经经过了妥善的处理。
他照旧单膝跪地。
唐嘉木说,白家答应了她的要求,白唐游很快就会过来见她。
沈妙妍不得不停下搜寻谢昭的脚步。
白唐游来时,身上带着浓重的血气,混杂着很淡的药味。
他一身粗布白衣,十分缓慢地迈着步子,向沈妙妍走近。
他本就瘦削高挑,此时更是走出了一种弱柳扶风的感觉。
沈妙妍言说的,操控借贷欲以谋田者,杖三十,显然成了真。
白唐游双膝跪地,颈背顺服地下弯,行了一个极其庄重的大礼。
沈妙妍看着白唐游垂下的头,和他露在外面的脆弱后颈,眯了眯眼。
白家的示忠甚至比她想得更加彻底。
原本不知会打到哪个替罪羊身上的刑杖,竟然是直接打到了白家当家人的身上去。
三十杖,就算是放水,也够他辗转数月不得安眠。
何况看起来,那三十杖打得结结实实。
沈妙妍蹲下身,亲自去扶。
白唐游却没有借她的手起身。
他再次叩首:“此次收购的生丝与米粮,已在数日前,归置于淮州库房粮仓,白家已经无法调动。”
沈妙妍叹了口气,还是将他扶了起来。
她想到过,柳中云不可能把最关键的东西交给白唐游保管,那样,一旦白唐游反叛,魏麟一派不一定能收到他们想要的那些东西。
结果确实如此,倒也没有什么值得怪罪的。
她要白家,也不是为了那些。
她对白家的罪名已定。
而白家,先前作为柳中云手中的一把刀,向她表明了自己对操刀人的服从。
这就足够了。
至于淮州混乱无端的粮价和丝价,以及被柳中云囤积起来的那些丝和粮……
东南指挥使,蔡奇鸣将军,亲临淮州,带着他万人的亲卫队。
无论是要威逼利诱还是派兵强抢,都很简单,不是必须要从白家这里获得。
沈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