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减他的愧疚与痛苦。
若是其他时日,她有的是办法叫他宽心。
可她也不是脾气那么好的人。
谢昭若是愿意愧疚,那便叫他愧疚去吧。
她神色餍足地扯过搭在一边的外袍,将自己盖了起来。
谢昭仍是不舍地吻她的唇角。
他的指尖却碰到了冷硬的金属,大抵是方才从沈妙妍的外袍中掉出来的东西。
谢昭没去理会,垂着眼眸,轻轻吻她。
“妙妙,我会回来的。”
他郑重地给出了他的承诺。
沈妙妍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有听到。她点了点头,将他的话语照单全收。
他倒是也不觉得挫败。
他许诺,不是为了哄她。
他会竭尽全力地活下去的,哪怕是为了她。
吻后,他方才低头去看自己指尖碰触到的坚硬事物。
只一眼,他瞳孔骤缩。
“这是什么!”
狰狞的面具,獠牙外露。
没人比他更熟悉这幅面具了,也没人比他更为这副面具所困。
他初时失态,随后很快掐着指尖冷静下来。
事情未必如他想得那么糟。
他擡头,试探性地问:“是……新婚礼物吗?”
谢昭为这个可能,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他平生第一次,连问一个问题都有些不敢开口。
但想到另一个可能,他又必须问清楚,才能安心。
沈妙妍唇角的笑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这给他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在他一片混乱的焦躁中,他听到她说:“原本是的。”
原本是的,那现在呢?
谢昭仓皇擡眸,却在她的眼睛里,找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现在啊,我要留下了。”
沈妙妍声音有些飘忽,但又带了一些更加微妙的东西。
似乎……她猜到了谢昭所思所想。
“妙妙!这样太危险了!”
谢昭原本被情欲激得有些薄红得的脸色,骤然白了下去。
沈妙妍甚至能看到他有些发抖。
他自己已经准备坦然赴死,任她如何做,他都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这时候倒是急了。
沈妙妍微垂着眸看他。
她眼中情欲退却,隐藏在后面的冰凉与残忍才显现出来。她对别人,或者自己,从来没有留情过。
但她给谢昭留过情。
“你若是好好的,自然是用不到的。”
她尚且还没有死心,方才的温存,让她对不切实际的事情,抱有了一丝希望。
她的嘴抿成一条线,沈眸,盯着他半晌。
她看着他掩盖不过焦急之色,却除了一遍遍地重覆这样危险以外,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仍是不愿意放下。
她终于冷笑一声,一把夺回了他手中的面具。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
她将那面具放回怀里,擡头看着他,眼中锋锐之气显现:“谢昭,你去送死,我管不了你。我要做什么,你也不要管。”
谢昭抿着有些发白的唇,仍旧不死心地问:“非要这样吗?我保证,我会回来的。妙妙,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谢昭坐在轮椅里的画面在沈妙妍脑海里闪过。
她记得他昏迷不醒时的样子,记得他被圈禁在文王府中不见天日的样子,记得他因疼痛掐的青白一片的指尖,记得他夜半时分压抑着的咳嗽。
沈妙妍轻笑,原来谢昭这种人,逼急了,也是能给出这种不着调的誓言的。
如此,倒也是她的殊荣了。
可她不信。
她声音里甚至带了笑意:“或许你敢传信拦下魏昌派过去顶替你的人?”
“若是不敢,那……”
“谢昭,无论我做什么,你都管不了我,明白吗?”
她语气认真,声音轻缓,仿佛像在教导幼童天地之间的自然规律。
他选择他要走的路,她也选择她要走的路,这很公平。
先前,谢昭说他们互不伤害,如今做不到了,但互不干涉,还是可以。
她忽略他眼中的痛色,起身整理衣服。
竟是,一副要走了的模样。
*
华云撑着下巴坐在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