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在吵的,都别过头去,不出声了。
劝阻的人捂住了脑袋。他头疼。
若是在一些太平地界,州与州的驻防军队之间,恐怕都没有多少联系,能将人脸认全的将军,都算是记忆力出众的。
可是西疆拢共就这么些人,又常年打仗,这也就意味着,各方的交流都会十分频繁。
他们这些人,关系好,但仇怨也多。
今天你着急,调走了我这边的军饷,明天我不舒服,抢先拖走了你那边的棉衣。
按说是应该逐级上报的。
但是西疆这些年的主事人一直是漠北将军。
越过漠北将军,再要找他的上级,那就只有皇上了。
他们西疆之内,折腾归折腾,但若是谁要在皇帝那里给漠北将军上眼药,那是会被群起而攻之的。
毕竟,在漠北将军来西疆之前,大魏的西疆边境已经被西夷人侵蚀到了一定的程度。
朝中说是要运送军粮,调拨援军,却迟迟未到。
那时,在座的很多人都想过,以身殉国,死守自己的城池到最后一刻。
漠北来了以后,他们不仅有了主心骨,连军饷都发放的及时了起来。
西疆的将士们,没有不感激这点的。
既然谁都不愿意把这些覆杂又混乱的事情捅出去,最终,便只能西疆的事情西疆解决。
这些个将军参军都互相认识,有了什么问题,便直接找上门去,狠狠吵一架,或者干脆借着切磋的名义互殴一顿。
输了就认怂,赢了的说了算。
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习惯。
颇有些自己的家务事不需要外人操心的感觉。
自从漠北将军开始减少对他们的指点之后,他们就开了这样的一个小会,偷偷揣摩漠北将军的意思。
别说,这样的效果还真不错,每次都能让他们揣摩出一点有用的东西。
不过漠北将军近日太过寡言,他们实在是有些难以为继,这才把主意打到了任永望身上。
没想到任永望是个棒槌!
众人终于不再吵架,同仇敌忾地骂起了任永望。
刚刚转移话题的人,松了一口气。
这会总算是还能开下去,没有被其他人发现。
*
与此同时,沈妙妍皱着眉听着有些模糊的声音。
自从她挖了地道,她军帐的隔音就变差了。
但这个地道是计划里相当重要的一环,并且必须直接连接中军帐,否则都没有意义。
她也只好忍耐生出的噪音。
但有时,这种糟糕的隔音,也有些好处。
譬如,今日这地道的噪音不仅变大了,还是一群人在争执,说什么嗓门大。
确实嗓门不小。
沈妙妍原本还是忍耐的闭着眼,听着听着,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眼中的困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十分清明的神情。
原来如此。
她运气真好,找到她想找的人了。
她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
周遭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光亮。
有些湿润而温暖的环境,让人不想要离开。
谢昭知道,他的触觉在延申,能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他能够感觉到,在很远的地方,有人在走动,带起的风轻柔的打在他的……触觉上。
这种感觉很微妙,似乎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什么更加覆杂的,能够跨越更远距离,却又没有填满整个空间的……怪物。
他的面前漂浮着一个浅淡的光点。
那个光点在发出柔和的光。光忽明忽暗,似乎在引诱他去触碰。
越靠近那个光点,就越有一种生机盎然的感觉。
谢昭却没能打起精神去碰。
他好累。
意识在混沌之中沈浮着,他只恍惚地知道,那光点,令人痛苦。
光点似乎有些急切了,它闪烁的速度开始变快,光芒却越来越淡。
谢昭对这种变化熟视无睹。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光点,任凭它发出的光越来越暗。
“就这么不想活了?若是往日我当真就不救了,可惜……还没有我说了能救,但救不活的人!”
谢昭微微皱眉,尚且混沌的意识,没能分辨出那人话语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