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妍见他怔楞，又将那小盅向他那边推了推。

“放心，这边煮的是比较嫩的叶子，不至于难以下咽。”

林跃沈默片刻，接过小盅。

他仰头，将小盅里的东西倒进嘴里。

奇异的苦味立刻在口中蔓延开来。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他沈默着将口中的叶子嚼烂，咽了下去。

林跃单膝跪地，垂下了头：“谢将军赐教。”

沈妙妍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我同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你明白的。”

林跃缓缓点头：“属下……明白。”

“那便去吧，准备好迎接大战。”

林跃走后，沈妙妍垂下眸，轻笑了一声。

忠武将军的驻地不算偏远，和边疆这种苦寒之地，完全是不同的模样。

这里无论是环境还是习惯，甚至是两军对阵的节奏和方式，都与中原腹地截然不同。

要想发挥出林跃的才能，这一点，她必须彻彻底底地让人明白。

而后，她很期待。

*

“先前攻会城，吃了那么大的亏，月先生为什么还让我们攻会城？我们今年也不缺粮食啊？”

一名西夷人正蹲在地上磨刀。

刀和磨刀石接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说这话的西夷人，被旁边站着的人重重拍了一下脑袋：“你呆啊！抢粮食哪个城不是抢，我们是要攻下来，把那里变成我们的土地！会城那地方打下来，他们不好抢回去！”

磨刀的西夷人被这么重一拍，用力晃了晃脑袋，甩掉了眩晕的感觉：“我们不是已经打下来好几座城池了吗？大魏的那些城池又小又破，我们都没留多少人驻扎，也没见他们把城池抢回去啊？”

旁边抱着胳膊的西夷人又重重拍了他脑袋一下：“我都说了，月先生说话的时候，你要认真听！”

他按着磨刀的西夷人脑袋，嘴角扯出一丝笑来：“你还知道那些城池又小又破？我们打下来的那些，大魏人叫附城。附城对于外面的其他方向，有防守作用，但是对于主城的方向，附城易攻难守。那群大魏军没有打回来，只是暂时没有心思。”

“也就是我们打这么多仗，还什么用都没有，大魏人想打回去就能打回去？”

“这次，这次之后就不一样了。”

他正这样说着，旁侧突然有人招呼他过去。

他一把拎起那个还在磨刀的西夷人：“走吧，西突厥的人来了。”

“他们为什么要帮我们一起攻打大魏？我们给他们什么好处？”

“这是我们能知道的吗？但无非就是那么几种，土地或者金银，马匹或者奴隶。这些攻下大魏以后应有尽有，让他们吃一点剩下的，也没关系。”

西突厥的军队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西夷大营。

为首的人全身笼在黑袍之下，露出的手臂上，包裹着一层软甲。

黑袍人的身侧，有两个极其壮实的护卫，手持大刀，杀气腾腾地站在那里。

她看向走过来的两个人，语气轻快地道：“勒布苏将军兄弟？闻名不如见面，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我突厥的十万人马，足够杀他们一个出其不意了。”

勒布苏兄弟对望一眼。

哥哥走上前来，向着黑袍人行了西夷的礼节。

黑袍人却突然笑了一声，再开口，已经在说大魏官话了：“将军会说大魏官话吗？”

勒布苏弟弟声音很大：“西夷人，为什么要会大魏官话？”

不会？黑袍人隐藏在兜帽之下的眉微蹙。

勒布苏哥哥开了口：“当然。”

黑袍人一拍手。

“这就好办了，我商议作战，喜欢用大魏官话。”

她领着两个向门神一样的护卫，向前走去：“两位将军，请吧。让我听听你们这里的，月先生，给了你们什么样的军策。”

她把月先生三个字咬得很重，连对大魏官话不太熟练的勒布苏弟弟，都听明白了。

*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突兀地亮起一支火把。

随后，像是火苗顺着黑暗点燃了周遭，四周一片大亮。

摇曳着的火，和冲锋的嘶喊声震天。

“杀啊！”

“冲啊！”

“拿下会城！”

“杀了漠北！”

“杀光大魏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