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感觉很微妙。
这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踏入这个大魏的权力最中心。
上朝的大殿,比后宫那些宫殿要恢弘得多,盘龙大柱的金漆粲然夺目。
很意外的是,她与魏昌和魏麟同处一室,但她心底那些恨意却没有翻涌出来。
她很冷静地在盘算自己接下来会面临的事情。
魏昌召她回京的速度这么快,绝对不能保有他什么都不知道的侥幸心理。
魏昌手中握有一张王牌,他只需要一口咬死她假冒漠北将军,她便是谋害将军,且欺君的大罪。
但他不一定敢。
他不知道她在西疆的影响力多大,以他多疑的性格,若是贸然行事,很可能一步不慎,满盘皆输。
她必须在这里,在所有人面前,彻底坐实自己的身份。
她在大殿正中站定,向着魏昌抱拳。
“臣,漠北,参见陛下。”
魏昌看着立在殿中的人,眼睛微眯。
大魏有着甲胄不跪皇帝的说法,这两个人着一身铁甲,什么意思,显而易见。
这种小伎俩并不会使他愤怒。
“苏合,给二位将军赐坐。”
魏昌话音落下,苏合立刻一挥手,身后的小太监立刻弓着身子搬了两张凳子放到殿中。
“爱卿数年如一日地为国尽忠,屡建奇功,朕心甚慰啊。”
魏昌的言辞十分恳切,他横跨数年,洋洋洒洒地将漠北将军在西疆的战功细数一遍。
口中满是是夸赞,但他面上的神情,却看着不像是有什么喜意。
朝堂之上的千年老狐狸们都埋着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
甲胄之下,沈妙妍向魏昌抱拳,全当回应。
魏昌说的这些,都只是幌子,真正重要的,他还未说。
魏昌的脸上渐渐出现一种微妙的笑意。
“爱卿此番大败西夷,为大魏立下如此大功,朕都不知该如何奖赏爱卿。”
朝臣看向沈妙妍的目光开始怪异了起来。
皇帝说这种话,可不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赏赐。而是……功高震主,他不想赏。
若是聪明一点的人,一点就透,这个时候已经该开始思考退路了。
沈妙妍却是毫不客气。
她当即把西疆现在缺的东西悉数报了上去。
“臣只愿西疆百姓安居乐业。”
沈妙妍一条一条讲得魏昌的笑容都险些维持不住。
他挥挥手,便是准了。
苏合替他将圣旨拟好,放到了魏昌的手边。
魏昌却是没有再看一眼。
他脸上的笑意恢覆,甚至比之前更浓:“爱卿曾言,不败西夷,无颜见人。如今,朕与爱卿也多年未见,爱卿何不卸下甲胄?”
朝臣开始低声议论。
漠北将军的身份在大魏算得上很神秘的事情了,朝中知道真实身份的人,大约不超过一只手。
此时,荀晁的眼皮耷拉了下来,手指在自己的拐杖上磨蹭了一下。
冯兴生好似心不在焉地瞄着大殿柱子上的花纹,脊背却悄然直了一点。
这个时候要抽这张底牌?
陛下这是急了。
原本进可攻退可守的,他甚至可以选择否认谢昭的身份,扣一顶能够压死人的欺君帽子。
现在……
恐怕只能用曾经不掌兵权的誓言做文章了。以此为由,可以收回谢昭手中的兵权,甚至可以将长公主留给谢昭的那半块兵符一同收回。
他为了冯家,也还得早做打算啊……
沈妙妍眼眸微垂。
什么不败西夷,无颜见人,谢昭是绝对不可能说这话的。
魏昌无非是想找个借口揭她的面具,这胡编乱造的本事是还真是强悍,难怪是能当皇帝的人。
这对她来说……
“既如此,臣遵旨。”
这对她来说,简直再好不过了!
身穿铁甲的人微微仰头,细长指尖轻握,狰狞的面具移开。
面具之下,面如冠玉,却是露出一张芙蓉面。
魏昌的眼皮一翻,身体猛地前倾,眼睛瞪得很大。
他龙袍之下的手收至身侧,却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群臣中,不止是谁发出了倒吸冷气的声音,随后便骤然嘈杂起来。
那些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