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夜色愈发深重,皎洁光亮也不覆存在。
漆黑之中,江南少年的哽咽声息逐渐安静。
良久的沈默中,馀北知听见温南新开口询问:“还想听吗?”
温南新的情绪好似已然平缓,语气变得平淡,可馀北知实在没有开灯去查看一番的勇气。
怕看到往日呈满光亮的那双眼眸,因为需要压抑自己的情绪,变得猩红。
“还想说吗?”馀北知主动放轻声音,用着难得近乎显得温柔的声线出声回答:“我一直都在听。”
“憋太久了,情绪既然开了口,索性就都说了吧。”
“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温南新苦笑,“别嫌我烦啊,馀北知。”
“师傅那双腿在我十五岁以前那年都还是好的。”
温南新努力忽略心头泛起的酸涩,低声开口:“父母出事之后,我整日沈默。师傅苦口婆心劝慰我,想法设法宽解我。师傅说,以后的路还有很长,孩子,你的父母也不会愿意看到你如此消沈。”
“说的道理我都懂,已发生的事情不能回转,可活着的人要坚强。但那时的我一字一句全然听不进去,一个人把自己关到老房子里窝在床边一坐就是一整天,不出门,不说话,街坊四邻亦或者是同学朋友来了就恶言相对赶出去,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来了。”
“高中我也没去上,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半个月,饿了就喝水,城哥送来的饭菜总是能一碗挺三天,放凉透了撑不住才吃几口,就这么终于把自己折腾进了手术室。”
“我以为我会去陪父母,可没想到转危为安之后,睁开眼看见的,是坐着轮椅的师傅。”
“我昏迷了七天,可从手术台下来到我醒来不过也才七日,师傅却因为送我来医院的路上太过着急,被夜色中突然闯出来的车辆撞倒在地,自此落下腿部残疾。”
“我是不是很无可救药。才刚因为任性失去父母,就又因为任性让师傅遭难。”
恢覆稳定的声线再次变得颤抖,温南新没再强压情绪,不等馀北知的回答,闭上眼继续开口:“出事之后,师傅和城哥对我未有半点指责,甚至连我父母事业的后续也是城哥代为处理。如此这般境况,我全然没了放纵自我继续沈沦的权力,我开始强迫自己振作。”
“后来我重返学校,为了让师傅宽心,我便选择了继续上学,三年后也顺利考上了宁大。录取通知书送到师傅手里的那一天,他老人家难得红了眼,我在一旁怎么劝都没用。再后来,我也没去宁大,放弃了离开江塘的机会,一直陪着轻归生活到现在。”
温南新深呼吸了口气,话落良久才生出勇气转头看馀北知的反应。
黑暗之中,身旁的少年表情并不清晰。
“我是不是挺年少无知?”一直佯装坚强的少年在黑暗的包裹下选择面对自己的软弱,温南新有些落寞开口:“明知道学历有多重要还是选择了放弃,明知道很多事情要去做却一直待在原地不动。”
馀北知想说些什么,可喉咙却疼得厉害,比从前嗜烟时感受到的干哑疼痛更甚。
强忍着痛楚,馀北知皱着眉开口轻唤:“温南新。”
入耳的声音破碎又干哑,温南新在这样的呼唤中心跳漏了一拍,连忙倾身再次打开房间的灯光,下了床去帮馀北知倒水。
掌心握着杯壁,冷热水勾兑着,感受到温度适宜后,便连忙转身走到馀北知身边递了过去。
“都是我一直在说,怎么你这嗓子比我还哑。”
温南新皱着眉担忧开口:“要不明天还是再找林伯看看?怎么感觉喝了药嗓子还是没怎么好转。以后非必要你还是不要多说话了,养好嗓子才是关键,这年纪轻轻的,开口直接老了二十岁可怎么得了。”
“沐沐。”
嘶哑声线应和着心跳的节奏,原本还在絮叨的温南新突然止住声音,难以置信地看向突然出声唤他的馀北知。
“你,叫我什么?”
馀北知抿着唇看着温南新。
年少时的相遇不过片刻,却足够支撑他走过十几年的漫长岁月。
小小少年笑着说出的名字,是每个不眠之夜他心底的牵挂和怀念。
一个月之后的离开,这原本是他不该再唤起的名字。
可看着他放在心底十几年的人在自己还处于痛苦之中却只因为他的嗓子就着急担心的当下,馀北知真的没法儿在置身事外。
馀北知抿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