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寺千夜漫不经心地轻抚羽毛笔,像是抚摸人类脆弱的颈脖,“我记得港口mafia有一套处置叛徒的流程,虽然行为很野蛮,但可以当作不得已的必要手段。”
森鸥外:“……”
这时候突然想起接手的是犯罪组织了?
“开玩笑的,我很宽明。”神宫寺千夜看向沈默不语的黑发少年,将话题拉回正轨,“太宰君,你想好许什么愿望了吗?”
太宰治没有立刻回答,深邃的目光凝视着面前的白发孩童,像要透过神秘的面纱看清对方的真容。
作为至始至终没有丧失过记忆的异能力者,他听说过不少关于新任首领的传闻。
而其中最为不切实际的一条是——
“您真是的是神明吗?”
虽然不明白人类为何总在同样的问题上死钻牛角尖,但神宫寺千夜还是态度良好地熟练回答。
“我是人类愿望的化身,是不折不扣的神明。”
“那太好了。”太宰治扯出一个阴沈的笑,语气染上几分近似虔诚的狂热,犹如走投无路的信徒般向神明祷告,“您可以让我没有痛苦地死掉吗?”
“……”
顷刻之间,室内像是注入液氮的冷冻柜,在诡异的沈默中极速降温,明媚的日光也无法驱散这股骇人的寒意。
白发神明收起笑意,他冷冷地盯住许下寻死愿望的太宰治,紫眸像是结了一层冰霜的鸢尾花,感受不到生命该有的温度。
“你想自杀?”
太宰治点头,声音清澈:“嗯,你有办法吗?”
森鸥外很想冲上去捂住这家夥的嘴。
不要仗着自己一心寻死就在雷区蹦迪,体谅一下不想死的老骨头!
确认太宰治求死的欲望极为强烈,神宫寺千夜深呼吸了一下,按耐住如本能般翻涌而出的厌恶,向后倒在办公椅的靠背上。
神明厌恶自杀者,他们死后会直接堕落为妖。
神宫寺千夜也不例外,他无法理解想要自杀的人类。
虽然世界并不美好,人性很险恶,痛苦与欲望是一个无底洞,更别提脆弱的人类,有时连生存都是难事,细想下来毫无优点……
但文学可以弥补一切!
文学是伟大的,文学是神圣的,文学是至高无上的!
他对神明身份最满意的一点,就是近乎永生的自己能够在足够漫长的岁月中阅读无数作品,而作品源源不断地被创造出来,快乐是无穷无尽的。
所以,究竟为何要毫无留恋地阔别孕育文学的土壤呢?
但思来想去,信徒和本能,他选择前者。
神宫寺千夜决定从源头了解,从死亡危机中解救他的小读者:“你为什么想自杀?”
“活着有意义吗?”太宰治反问。
“当然有。”
“倘若您真是神明,您不觉得一切很枯燥乏味吗?”
“为何?”
“日覆一日,年覆一年,人类妄想战胜神明的愚蠢与傲慢从未改变,大同小异的闹剧与惨案不断重覆上演,就像走进了一家只会播放同部影片的电影院,开头丶过程丶结局早就全部猜到,但影院内的出口全被封锁。”
太宰治压低嗓音,眼眸中泛着满是恶意的黑泥:“您不会在绝望中自我了断吗?”
“不会。”神宫寺千夜回答得非常干脆,他坦然地道出自己的感受,“因为我的每一天都是崭新的生活。”
“……”
“不一样的阅读,不一样的创作,我对世界的输入与输出从未重覆。“
“……”
“我会永远坐在影院的座位上,因为我是最热爱观众的观众。”
“……”
太宰治的表情像生吃了一只苍蝇般精彩,他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打量着淡漠的白发神明,就像对方无法理解他为何想要寻死,他也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能迸发处如此旺盛的生命力。
把他恶心得差点解锁被恶心死的自杀方式。
“我知道,人类想法之覆杂不是什么能轻易理解的,我尊重「角色」的差异性。”神宫寺千夜没有灌鸡汤劝太宰治改过自新的意图,他仅是平静地诉说自己的想法。
话题回归愿望本身。
“你的愿望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无法做到让你轻松地死去。”
他顿了顿,怀着尊重信徒人格的心态,真诚地给出次选项:“但我可以让你痛苦地死去。”